第465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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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下只有一个谢不臣还站得有些远。

见愁不冷不热看他一眼,声音很是平淡:“谢道友也请坐吧。”

地面之上有些一些枯草,仅余的位置在左流与夏侯赦之间。

谢不臣慢慢走了过来,看了她一眼,却并未怎么言语,也慢慢的盘腿坐下了。

他身上的伤势的确很重,只是那掀了袍角慢慢坐下的动作,却透着一种天然的雅致。

深重的危机改不了他的从容,便是满身伤痕,似乎也不失风度。

只是有些沉默罢了。

满身狼狈的谢不臣,却有着最淡漠的神情。

见愁忽然觉得这一幕其实很讽刺。

不管是人间孤岛,还是十九洲大地,谢不臣大多数的时间里都是天之骄子。

侯府有满堂金玉,他身为三公子,出行之时往往有人前呼后拥,一应事宜自有府中人安排妥当。

便是入了十九洲,也是高高在上的昆吾横虚真人座下真传弟子。

细细想来,侯府覆灭后,那一段逃难的日子,是他过过最苦的日子吧?

她现在还记得,她带着他悄悄坐了一辆租来的马车逃离京城。

那一架马车上还有着一些灰尘,毕竟是很破旧的马车,车主人平日也不搭理,所以并不干净。

见愁在外面张罗完了,将车帘子一撩,便看见彼时的谢三公子看着一层浅浅的灰,没有说话。

见愁以为他身份贵重,平日里锦衣玉食,到底忍不得这样的环境,便要上去将那灰尘擦拭干净。

他却有些沉地道一声不用了。

那个时候,还是谢无名的谢不臣转过了头来,在三日的阴沉压抑里,第一次露出了一抹难言的笑。

是沉重的,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后来的日子里,见愁没有看见一个娇生惯养的谢不臣。

相反,他甚至比寻常市井之中过惯了苦日子的那些人更能忍耐,没有抱怨,没有咒骂,也没有颓唐。

他变得沉默,他关注着关于谢侯府一案的始末,又从那些每天议论着他去向的人之间走过……

那是一种浸透了鲜血的忍耐,压抑之中酝酿着疯狂。

见愁曾见他在无星无月的黑夜里,站在窗前凝望,却一语不发。

每每那时,她会觉得心里难受,站在后面望着他,又默默将灯灭了,任他一个人这么站着,想着。

女人的心,总是相对柔软。

爱情之外也总有许多别的感情,交织混杂。

于是,她们对于某个人的情感,便会慢慢地加重,复杂,难以分辨,最终变成无法挣脱的羁绊。

侯府的相遇,是一时悸动,阳春白雪,他风雅睿智,她素淡敏锐。

隐姓埋名又历尽磨难的路上,则变成了刻骨铭心,是默不作声地陪伴,是相互之间的照顾和守候,是她的善解人意,他的隐忍和抱负。

谢不臣硬逼着昔日尊贵的侯府三公子埋下去,埋进那市井的泥淖里去,没有了三千花醉客满堂,只有小院松风粗茶淡饭……

那时候,见愁以为这就很好了。

风雨会来,可它毕竟还没有来。

只是谁也想不到,最终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终究还是爱过眼前这人的。

往昔那些美好的东西,见愁从不否认,也永远不会忘却;而如今丑陋的东西,她更不会逃避,也不会任由它腐烂生长。

兴许是想得深了,见愁有那么一点晃神。

回过神来的时候,如花公子才刚开口没一会儿。

“……所以我们进来的时候,就撞见了那一位宋少宗,我对此人不很看得惯,正邪相遇总有一战嘛。”

描着大红牡丹的纸扇挡在他唇边,衬得他那无辜的笑容越发欠揍。

左流跟着点了点头,接着又叹了口气:“可惜最终还是给他逃了……”

“逃了?”

见愁闻言,眉梢微微一挑,回想起自己一路所经之地,还有当初有意无意的布置。

唇边笑意一深,她凉凉道:“跑了也就跑了吧,他也挺可怜的……”

可怜?

左流大为诧异,几乎忍不住就要开口询问为什么了。

可他刚一抬头,就触到了见愁那含着虚伪悲悯的目光,也不知怎地,就猛然一个激灵上来,脑海之中顿时浮现出一个画面——

白玉长道的起点,深渊的边缘,见愁手一扔,六只阵盘飞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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