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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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未至的宋昀在这日傍晚匆匆赶到清宸宫,身后的乳。母抱着哇哇大哭的维儿。

十一倚于卧榻,眉眼沉静,见宋昀过来,唇角微微扬了一扬,淡淡一抹笑意如雪莲轻绽。

宋昀积了数日的愤郁顿时一扫而空,忙走过去,微笑道:“今日可曾好些了?一直不曾过来,就怕维儿又闹你。若嫌弃我们吵闹,我待会儿就带维儿去仁明殿。”

十一抱过维儿,低声道:“不用了,我正想抱抱维儿。这些日子我病着,不但带不了他,连奶。水都没了,算来真是对他不住,也辛苦你了!”

宋昀打量着她的气色,柔声道:“只要你能一日日好起来,比什么都强。今日可曾咳血?”

十一散漫地笑,“不曾。方才如薇过来找我说了会儿话,我倒觉得好些了。”

“嗯?她闹着要出家,我也不敢做主,便去问了母后。母后说,等济王入土为安,便赐个封号,让她出宫静养。她找你有事?”

“依然怨天恨地,怪我枉有一身本事,救不了宋与泓,也报不了仇,待他太过寡情。我听她唠叨得可笑,便叫路师兄把她打晕直接带出宫去了。但愿佛经能将她那怨气消解消解,省得误人误己。”

“这女人……你如今病着,济王怎会怨你?要说报仇……这仇恨也差不多了吧?”他抚她清瘦的面庞,低低道,“施相那病……应该不行了。璃华去看了一回,回宫哭得不行。”

他不安地站直身,揉揉涨疼的太阳穴,低叹道:“算来……此事是我对不住璃华。便是施相,虽是各取所需,倒也不曾太过为难于我。”

但十一想报仇,他只能默认她所做的一切,甚至帮着她推波助澜。

十一凝视着他近来清减的面庞,淡淡笑道:“若是觉得亏欠了皇后,日后皇上可以好好弥补她。至于施相,有因才有果,他心中未必不知是我下的套,恨不着皇上。”

宋昀道:“你做的,便是我做的。他恨我也无所谓,我担着便是。便是有因果报应,我也跟你一起承受。”

十一道:“不用。皇上还有太多的事要担,有什么报应,不论是该的还是不该的,我希望都是我担着,与你无关,更与维儿无关。”

她说这话时,维儿正睁着黑水银般晶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她,甚至伸出暖暖的小手来,抓摸着她犹带病容的面庞。十一这几日病着,每日只叫乳。母抱来瞧上片刻,但维儿倒也不曾因此和她疏远,在她怀中时依然乖巧听话。

宋昀瞧着这对母女,心口却是一紧,忙道:“卧床这么些日子,才好些,又胡思乱想!”

十一道:“是,便不为别的,我也该为维儿保重自己。”

宋昀道:“正是。如今施相已经拖不了多长时间,济王这仇恨也算是作了个了结。济王泉下有知,大约也只盼你安心养病,尽快调理好自己身子吧!”

十一眸光扫过他,声音泠泠如谷底深泉,“了结了吗?可聂听岚不是还没消息?便是施相想为施浩初报仇,也没必要这样偷偷摸。摸,折腾出这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诡异事。以相府权势,弄死个把人算什么?或一杯毒酒,或一条白绫,干净利落。收拾完只说是暴病身亡,或抑郁而死,他自家的事儿,谁还去开棺验尸不成?所以总觉得蹊跷。”

宋昀沉吟道:“嗯……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再吩咐小观细细查探查探吧!再有两日便是济王兄长出殡之日,这两日。你记得按时吃药,多多休养,身体复原了才能亲自去送送他,也算全了你们间的情分。”

济王兄长,宋与泓……

如此爽朗英武的多情男子,在冰冷的棺椁中躺了这么久,终于也要归于尘土了吗?

十一定定地看着宋昀,许久才粲然一笑,“皇上说的有理,有理!”

宋昀被她笑得心神摇曳,不觉也扬起唇角,抬手替她整理有些散乱的发丝,却在捻到若干银丝时顿住。

有不安如茧丝般地缠了上来,渐渐越缠越紧,越缠越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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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齐小观来见时,十一正在坐于书案前提笔写着祭文。

因维儿在摇篮中睡着,屋内并未燃香,只在案上供了一盆盛绽的茉莉,轻。盈的花朵清淡如雪,却芳香馥郁,卷在淡淡的药香和墨香里,愈发地沁人心脾。狸花猫将肥圆的身子盘在十一脚上,打着呼噜睡得正香。

齐小观放轻脚步,走到书案边看了看,忍不住叹道:“师姐,这些事让礼部官员代劳即可,你得空还是保养自己身体要紧。”

十一道:“旁人怎知我与泓的那些事?何况我也有许多话想让他转告给询哥哥听。”

她顿了顿,转而又笑起来,“或许也没必要。太医还说我这病治不好,指不定隔些日子我们几个又能聚在一处了!”

齐小观明知她屡受打击,病势不轻,不由心中大痛,低声道:“师姐,咱们习武之人,体魄比寻常人强。健许多,只要你放开心胸,这点小病算什么?何况宁献太子那心性,只会盼着师姐活得长长久久,直到满头白发,子孙绕膝。”

十一笑道:“我已有维儿了。至于白发,我好像也有了……”

明明在细致调养,可这几日。她的白发越发多了,竟如瘟疫般在两鬓蔓延开来。

齐小观不敢接她的话,匆忙转开话头,说道:“对了,你说红绡那晚情形有些异常,让我查红绡她们的来历,果然有点意思。”

究,霜鬓谁染(二)【实体版】

“嗯?”

“红绡和紫纱来自南疆,也的确像于天赐所说,是某处山寨选送的美人。不过山寨并不是寻常聚族而居的苗家山寨,而是以打家劫舍为生的一伙强盗聚居之处。红绡、紫纱其实是他们头儿的压寨夫人,都会些拳脚功夫。因他们头儿三年前在打劫过界商旅时被杀,这两位美人深感前途窘困,不知怎的就搭上了于天赐那条线,受了皇上招安,被派去相府做事。她们有安排部分手下到相府,在京城也有宅第。”

齐小观似有些不安,咳了一声,没有立刻说下去。

十一再无惊诧之色,只问道:“聂听岚失踪那晚,那宅第附近有无异常?”

齐小观道:“这个暂时查不出。他们刻意低调,那宅院本就偏僻,若是半夜有人来往,谁能看得到?只是那晚红绡的确曾经提前离开,也的确……有人看到她走向聂听岚住处的方向。以红绡和紫纱二人在相府的地位,加上……加上有人帮忙,想把聂听岚弄出去并不难。”

他一时不敢说到底是什么人在帮红绡。若聂听岚的失踪与红绡有关,意味着谁想让聂听岚消失?如此做的原因又是什么?

齐小观不敢细想,只含糊地说着,忐忑地察看着师姐神情,好一会儿才又道:“或许红绡是受了施相指使也说不定。此事我会继续查下去。”

十一紧捏着笔,眸心仿若映了茉莉花的那种白,透着雪一般的寒凉。她忽然打断他,“不用查了。”

“师姐……”

“不用查了,大家都倦了……”十一疲倦地笑,“查的时候没有惊动皇上的人吧?”

齐小观垂头,“没有。”

“嗯,从此后,你便当从未查过这件事,从来不知道吧……世间事,哪能桩桩件件都能查得清楚明白?”

十一手中的狼毫笔忽然从中折断,一半跌在祭文上,漆黑的墨汁顿时将祭文污了一大团;另一半的断裂入却扎入十一的掌心,扎破皮肉,迅速渗出鲜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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