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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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主至少不会将我的其他身份外传,至少我依旧可以以真圆的佛门弟子行走。”

宋逐略有些失望,从乾坤囊里取出一件法宝,道:“师尊说你若不愿去,至少收下这个,他多少能放心些。”

那东西好似通体由黄金铸成,上面雕着五朵牡丹纹饰,显得豪奢无比,最可怕的是那五朵牡丹纹饰核心处,还镶嵌着鸽子卵大的赤橙黄青蓝五种散发着不同属性灵气的宝石,南颜一眼看过去,竟没能判断出这是什么。

“这是……”

“这是师尊昔年曾赠与南芳主的一口剑鞘,遣我送来前,在其中封了三道剑气,足可斩杀化神初期。”宋逐把这华丽得无法形容的剑鞘硬塞到南颜手里,又含蓄道,“师太别嫌次数少,若封多了,就只足够斩杀元婴期了。”

这是……剑鞘?

此物入手沉甸甸的,南颜再细一看,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辟邪熔金为主,上嵌火渊玉,变木珀,寒冰尘,土行晶,金阳魄,每一样都是稀世珍宝,在这五行灵气下,就算是一口寻常的木剑放在剑鞘中温养十几年,也会变成一样罕见的灵宝,这未洲剑雄倒真舍得。

“如此重礼,这……”

“师太不必推辞,送出去的东西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而且这本就是南芳主之物,现在自然也是师太的。另外……”宋逐犹豫了一下,道,“师尊说,若你不愿受辰洲或未洲庇护,最好尽快在愁山梵海取得山海禁决的资格,这是最快的结婴途径。”

南颜余光瞄了嵇炀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看到对方隐约笑了一下。

嵇炀道:“此事我们自有计量,我们离开得匆忙,同行的本来有一个狐族妖修……不知他最后怎么了?”

宋逐隐约觉得这两人关系不像是寻常兄妹,道:“他伪装成师太的模样,最后是被愁山梵海的‘宝气如来’大师用法钵收走了,不过听说宝气如来被其他部洲的修士纠缠,说想买那妖修回去玩赏,大师迫于无奈,已自行离开龙都了。”

……玩赏?

毕竟是个精致到腿毛都没两根的狐狸精,南颜很是为她二哥捏了一把冷汗,对宋逐道:“我出来时走得匆忙,未能向家兄穆战霆告别……”

宋逐道:“我来辰洲除寻你之外,便是去岐天原助战。你有什么话,到时我见了他带给他便是。”

战场既是杀敌立功的所在,也是磨砺自身的战场,尤其是剑修,需要在各种死生之地不断磨砺剑意,辰巳战场正是合适的所在。

南颜便将她要回卯洲修行静待时机的事刻在玉符上交与宋逐,后者告辞后。

南颜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道:“如果我把他叫回来,问他知不知道一个叫少苍的人,你猜我会不会得到什么惊人的消息。”

嵇炀侧目看她,她的眼眸一如既往地沉静,他知道其实她心里的疑问已压抑得够久了。

走出巷口,南颜寻了处柳堤旁,从须弥戒里取出一小坛蝉露悲,这是她托大哥购来的,平日里只偶尔取出来感怀一阵,今天却莫名想喝。

她收起佛珠,暂时卸下作为佛者的一面,将酒坛递给嵇炀道:“你有没有什么故事配我的酒?”

“有倒是有,可能配不上你的酒,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南颜靠在柳树的树干上,任柳枝扫过脸颊边,道:“贫尼不管,要是不好听,你得赔贫尼的酒。”

“破了酒戒还自称贫尼?”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酒肉和尚也是和尚,你着相了。”

此时正当午后,天上偶有一道道遁光,巡逻的修士用神识一扫,只觉堤畔只是一对临水说情的眷侣,便匆匆离去。

唯有枝头将死的秋蝉噤声细听着一个似真似假的故事。

“……久远前,曾有一个极其有名的私塾,豪门望族都指望这个有名的私塾将他们的孩子教养成才,好功名有成。”

“私塾里的老夫子念了一辈子的书,教了一辈子的人,在当地威望极高,若有其他的秀才想开私塾,必须先将自身著书立说的东西交给老夫子审阅,得到老夫子的指点修正后,方可开办塾学。”

“可老夫子年纪大了,渐渐读不动书,认不得字,这个时候,隔壁有一家很小的私塾,里面有一个年轻有为的读书人,天资卓绝,竟考上了状元。于是当地的望族便将自家的孩子转送到读书人门下,渐渐地,有人质疑老夫子的私塾,为何这么多年没有人考上状元,是不是他教的学问教错了。”

“面对这些流言,老夫子心力交瘁,便打算把私塾交给门下一个年轻的夫子,并从外面找来一些孩子,对年轻的夫子说,这些孩子就交给你,一定要让他们考上状元。老夫子说完,第二天,他便向官府举报,辩说隔壁考上状元的读书人曾写过反诗,于是让读书人就此陷入了牢狱之灾。”

“但老夫子没过多久,也因为老病死在了进京赶考的路上。他膝下年轻的夫子从此一肩担起了私塾。夫子十分崇敬他的老师,为老师生前的遗作四处宣扬,不断有名门将孩子送往这个私塾,使得私塾的荣光一时无两。”

“可私塾里始终没有人能再次考上状元,那时,夫子的一些弟子中,有一个天资卓绝的,仅仅十余年的苦学,就将夫子一生的学问都学尽了,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弟子,将来必定有状元之才。”

“长久以来,这个弟子一直谨遵着夫子的教导,但随着学问渐长,私塾里的藏书已不足以支撑他解决更多的疑问。有一天……他在书斋中翻阅,无意间发现了老夫子留下的一封信,信上老夫子自陈当年是出于嫉妒,诬陷那个考上状元的读书人造反,实则自己的学问并不如他。”

“弟子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接受了这个事实,拿着信想去官府为被关押了多年的读书人平反,却在私塾门前被年轻的夫子拦下。”

“夫子说,老夫子已经走了,他不允许任何人辱没老夫子生前的名声。可弟子觉得不平,他知道夫子的资质极高,如果不是因为总困于老夫子狭隘的学说里,夫子很可能早就考上了功名。”

“弟子一再恳求夫子,如果到时候私塾被查抄,他愿意同夫子重建一个私塾,不再故步自封,而是吸取更新的学说,使更多的门生考取功名,这也是老夫子的遗愿。夫子十分固执,烧毁了那封老夫子的信,并让弟子从此不许再提及此事。”

“然后,那弟子沉默了很长的时间,在这期间,他考取了举人第一的功名,一时间让夫子以他为荣。但很快,弟子发现了在夫子的书房里,藏着其他同时期出名的读书人带血的学说。”

“弟子感到一切都很可怕,这时的他,已无法再对夫子做下的罪行麻木以对,他学会了伪装自己的心思,暗中收集夫子的罪证。就在他快要将一切结束的前夕,夫子找到了弟子,他说这私塾就是他的命,他不能离开,也不会让任何人摧毁这间私塾。”

说到这儿,枝头的秋蝉已来不及听完这个故事,随着一阵夜风掠过,枯朽的空壳顺着柳枝的缝隙落在南颜肩头。

她将秋蝉小心拾起,一声超度的梵呗声后,她松开手心,任秋蝉化作点点光尘飞散,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悲悯。

“那弟子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夫子在弟子身上所下的心血之大,让他无法接受弟子的背叛,就把弟子关了起来,还把他生前所有知道此事的好友、同僚捉到他面前,一个不落地杀了个干净,好让他知道背叛的代价。最后,把他……”嵇炀顿了顿,改口道,“把他一身的本领废去,扔到了遥远的贫瘠之地任他自生自灭。”

南颜听得哑然,许多谜团好似在一瞬间被血淋淋地揭露在她面前。

半晌,她才犹豫地覆上嵇炀的手背,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恨那个夫子吗?”

“年少易为爱恨扰,恨自然是恨的。”放下已见底的蝉露悲,嵇炀看见南颜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不禁笑道,“不过阿颜心里既如明镜,怎么也合该我这个受害的年长者反过来安慰你才是,你这么喜欢操心,为兄会觉得羞惭的。”

南颜收回手,重新抖出她的招牌佛珠,道:“我听你这故事时,想了一肚子开解你的言辞,你总要给我个机会施展施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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