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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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样的解释,不光主动来问他这个问题的那个男孩笑了起来,就连同宿舍里的其他人也笑了起来,并且还有人走了过来,主动加入他们之间的这个话题。

虽然说,艾伯赫特来这里都已经五天了,可他与他的这些先后来到这里的室友却还没有十分深入的交谈。在今天晚上,他们显然都有了这样的一个机会。

这些即将成为党卫军正式队员的预备役们对海因里希·希姆莱这位在二十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党卫军全国领袖的长官十分好奇,并热情高涨地问起了艾伯赫特与对方的那次“短暂会面”里的每一个细节。

可事实上,希姆莱并没有对艾伯赫特问出“长官在面对新的预备役”时所会问的问题,于是艾伯赫特也只好根据他对于自己的这位“舅舅”的了解现编了几句简短的对话。但这些单纯的日耳曼青年们却丝毫没有怀疑。

而后,他们开始了各自的话题,在最一开始的时候来找到艾伯赫特的那个男孩则问艾伯赫特,自己是不是能坐在他的床边上。对此,艾伯赫特则给出了“当然,为什么不呢?”的回答,并且坐起身来,给对方挪了一个空位。

于是这个长着虎牙的日耳曼男孩问出了困扰着他的第二个疑问。他问艾伯赫特:“你是在看你的女友给你寄来的信吗?”

“不,不是女友。”艾伯赫特很快就说出了这样的回答,并看向十分吃惊又摸不着头脑的这位室友,说道:“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们在两年前就订婚了。原本我们应该在两个月后完成婚约的。但是我没有和她商量一下就过来了这里,这让她很生气。”

听着艾伯赫特说出的这寥寥几句描述,和他一起并排坐着的日耳曼男孩就哈哈笑了起来。

另一个睡在他们对面那张床上铺的青年在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后也探出了头,并十分感兴趣地说道:“再说说你的未婚妻?听起来她可把你迷得不轻。”

那是个看起来比他们要稍稍年长几岁,也更有男人味的,嗓音低沉的家伙。

在得到这个提议之后,艾伯赫特也没有推脱,并说道:“我们认识很多年了,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我才只有十岁。”

才只是刚刚听到这个开头,睡在上铺的那个青年就开始带头起哄,但艾伯赫特只是笑了笑就继续说下去:“她的长笛演奏有表演级的水准,对于日耳曼的文化和历史也有很深的了解,是柏林大学日耳曼文学系和哲学系的学生。她很特别,很漂亮,很有活力,也很迷人。”

光是这个才刚刚来到这里的新队员所说出的那一串描述,就足够整个宿舍的人一起起哄了,那就更不用说艾伯赫特在提到林雪涅时的神情,实在是不能更让人明白他的这位未婚妻对于他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艾伯赫特的这群室友纷纷表示要追到这样一个女人实在是想想也能知道的困难重重,并且他们还让艾伯赫特一定得交出自己未婚妻的照片,可艾伯赫特却是笑着说他可不愿意。于是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接着,那名睡在上铺的日耳曼青年说道:“见鬼的,要我说,让这家伙连照片都要藏起来不让人看的未婚妻一定是个漂亮得让人看一眼就眼睛发直的金发妞。”

“不不,她的头发是黑色的。”听到那句话的艾伯赫特很快纠正道:“她不是德国女孩,她的家乡在远东的中国。”

原本热络的气氛就这样被轻易地打断。一时间,整间寝室都陷入了略带尴尬的沉默。直到有人又找到了一个新的话题,屋子里的气氛才恢复一些,却依旧还是带着些许的尴尬。

又过了好一会儿,那个最先来找到艾伯赫特说话的日耳曼男孩才小声叫出艾伯赫特的名字,并在对方看向他的时候问道:“你为什么……会找一个……中国的女孩做你的未婚妻?抱歉,你刚刚说,那是一个远东的国家?那里的人都是黑头发的?”

这是一个在慕尼黑周围的乡村出生并且长大的男孩。显然在此之前他对于中国这个国家并没有任何了解。因此,在他重复起“中国”这个词的时候他都还犹豫了好一会儿。然后,他又问出了那样的问题。

虽然说,艾伯赫特在刚刚宿舍里的气氛一下子冷淡下来之后就收起了他脸上的笑意,但在这个坐在自己身旁的日耳曼男孩对他问出这些问题的时候,他还是用一种起码是平淡的语气说道:

“我喜欢她,而她正好是一个中国女孩,我以为在这件事上不应该有这么多的为什么。”

“是的,是的。她很好,很迷人也很漂亮。”似乎是因为担心会惹得艾伯赫特更加不悦,这个男孩首先说了一连串话语用来肯定自己这位室友的未婚妻,然后他才说道:

“可是艾伯赫特,你得知道,我们党卫军是整个国家上下最纯净的那一部分。犹太人,罗姆人,还有很多从别的国家来的外国人,他们正在侵蚀我们日耳曼人的国家。他们让我们变得不再纯粹,软弱无能,变得失去我们的血性。他们已经把奥地利变成了那样,现在轮到我们了。形势已经很严峻了。像你这样的人,就应该找一个和你一样外表出众的日耳曼女孩,然后和她一起养育好几个孩子。只有这样,我们的国家才能得到真正的传承,血脉也可以延续下去。”

说完,这个看起来才只有二十岁出头的男孩拍了拍艾伯赫特的肩膀,并起身回到自己的床铺。而熄灯时间也就这样到来。

但绿眼睛的贵族并没有像过去的那几天一样,在熄灯之后就倒头睡下。他在夜色中坐在那里很久很久,而后才借着微弱的月光收好了林雪涅写给他的那些信。

但是在这个晚上,他却是在躺到了床上,也给自己盖上被子后好久都没有闭上眼睛。

他开始思考起了很多他在今天之前就曾考虑过,却并没有真正得到一个答案的问题。

【如果你加入了他们,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因为你不会认同他们真正的样子的。那也不是值得你这样纯粹的人坠落的深渊。】

恋人的声音仿佛又出现在他的耳旁,而只要他闭上眼睛,他就能看到那个女孩说出这句话时的样子。于是他闭上眼睛,并默默地在心里念起那句话。

——【相反,他应该热情地跳向深渊,在坠落中了解生活的真谛,直至在某个危岩上……摔得粉身碎骨。】

在念到“粉身碎骨”这个词的时候,绿眼睛的贵族带着急促的喘息猛地睁开眼睛。

这并不是他即将跳入的深渊。

而是他们日耳曼民族正在坠落的深渊。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尊敬的先生或女士:

您好,我是你们公司的前书记官,弗兰茨·卡夫卡博士的朋友。如果您能够看到我写的这句话,那就说明您也和我有着这样一位共同的朋友。在前段时间,我得知了弗兰茨的肺病快速恶化的消息。在某个巧合下,我得知现在有了一种治疗这种肺病的新药,并且通过一些朋友买到了一些这种新药。可是在弗兰茨搬去柏林之后,我就同他失去了联系。现在,我就在柏林,可我却没法把这种可能会给他带来帮助的新药交给他。这让我感到非常焦急。如果您知道,或者是能够通过某个渠道得知他在柏林的住址,请您一定给我写一封回信!万分感谢!】

这是林雪涅刚刚写好的一封信。在她终于决定要把那些用来治疗肺结核的,属于现代的药交给卡夫卡之后,时间已经又过了一个月了。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只要她能有空,她就会去到梅拉尼帮她找到的,卡夫卡在柏林的住所所在的街道,坐到那条街上的一家咖啡馆里,一边看书,一边准备自己的毕业论文,然后每过一会儿就抬起头看看,看看那个让她感到熟悉的身影是不是就出现眼前了。

可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她却一直都没能等到那位在布拉格的时候即便不去特意寻找都会偶遇数次的老友。

眼见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深知自己的希望已经变得越来越渺茫的林雪涅不禁感到焦虑起来。她甚至还抽空回了一趟2020年的柏林,并再次在属于她的那个时空找寻和这一时期的卡夫卡有关的线索。可最终她所得到的,却是和上一次查询时所得到的结果完全相同的答案。

于是着急得不行的林雪涅终于在又是三周过去之后想起了她或许还能以这种方式在1932年的柏林得到和那位作家有关的消息。

事实上,这已经是一个不得已而为之的,最后的办法了。

在属于这个时空的很多年以前,林雪涅不仅知道卡夫卡本人住在哪儿,她同时还知道卡夫卡的父母、最疼爱的小妹妹奥特拉,还有他最好的朋友马克斯·勃罗德住在哪儿。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住址都有过不止一次的变动。而和弗兰茨·卡夫卡互相递出了那份告别信之后,她似乎也失去了和这位德语作家的朋友以及家人通信的需要。即便再见面时他们似乎已经成为了相互间可以说一说烦恼,道一声关心的……老友。但她与弗兰茨·卡夫卡本人的联系都已经变得很少很少,就更不用说去和这位作家的朋友们通信了。

这也就意味着林雪涅已不可能通过卡夫卡的朋友们以及他最喜欢的小妹妹奥特拉来联系到他了。

对于现在的林雪涅来说,或许也只有卡夫卡曾服务过很多年的捷克皇家工伤保险公司是她可以尝试的线索了。

于是她开始给这家保险公司写信,而收件人则直接写上“前书记官卡夫卡博士的朋友”,或是更直白的“寄给任何一位卡夫卡博士的朋友”。

可是她已经寄出三四封信了,但她的努力却在这些天里仿佛石沉大海了一样。有好几天晚上,她都梦到已经病入膏肓的弗兰茨·卡夫卡,梦到对方正躺在一个小屋子里咯血。有时她会被这样的梦所惊醒。有时,她会在早晨醒来好久之后才突然想起在前一天的晚上她曾梦到过的这些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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