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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瑜在心里笑自己傻,人家送了你两本书,看把你能耐的,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她斟了一杯酒自饮了,忽然瞧见对面最前方的位置上,还有一个人用跟她一样向往又苦涩的目光,看着帝后二人表演夫妻恩爱的戏码。

她一身金黄色的贵妃吉服流光溢彩,丝毫不逊于皇后。可是皇后却跟康熙一样身着端庄典雅的明黄色,未必有她光彩夺目,却宛若神仙眷侣。

所以说,距离不是问题,纵然是众妃之首,也是咫尺天涯。

绣瑜跟佟贵妃素无往来,这一刻却为她心疼一秒钟。然而钮钴禄氏就是赢家了吗?

宴席后太皇太后领着众人到景仁宫前殿观看烟火,看着看着皇帝却不见了,绣瑜听身边的几个答应嘀咕:“听说又去巩华城了。”

巩华城是暂时停放帝后灵柩的地方。康熙的父母都已经下葬,现在那里放着的,只有元后赫舍里氏的梓宫。果然,绣瑜凭借今生5.2的视力,清楚地看见钮钴禄氏脸上瞬间僵硬的笑容。太皇太后面不改色地拉起她的手拍了拍,眼神里满是安抚的意味。

那么元后就是赢家了吗?你只看康熙的第一个孩子是荣嫔生的承瑞,第一个活下来的孩子是惠嫔生的保清(胤禔),就知道元后活着的时候,也不过是一堆苦黄莲里面稍微甜一点的那个罢了。

想到这里,绣瑜开始愉快地嗑瓜子看烟火了。她可以接受真心换真心,康熙花心思给她找书,她就回以一套精美的腰带荷包香囊扇坠儿。但是如果康熙去别的嫔妃那里,她只管吃好睡好撸好猫,别指望她会秋窗映孤影,垂泪到天明。

明知道皇帝桃花朵朵开,顺带路边的野草随便采,还全无保留献上一片痴心的女子。她只想为她们的勇气点上666个赞,却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说来,康熙的运气倒是不错,娶了三个皇后,都是这样的痴心人。绣瑜晚上睡在床上还是止不住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琢磨多了,就走了困。今晚恰好是春喜上夜:“小主,可是要喝水?”

“睡不着想起来坐坐。”绣瑜披着衣服坐起来,突发奇想:“诶,宫墙后边种的那几株梅树好像开花了,咱们瞧瞧去。”

“啊?大半夜的,小心着了风寒。”

然而绣瑜已经穿了兔毛马甲,把斗篷上的观音兜往头上一扣,抓起桌上的皮手笼,自顾自地往外走。春喜只得拿了个玻璃绣球灯,抱着一个银累丝花瓶跟在她身后。

绣瑜捡那花多而繁的折了几支,去繁存简插在瓶内。那花枝上积了雪,折枝的时候倒落了两人满头。绣瑜顽皮心起,笑道:“春喜?我给你看个好玩的。”

“什么好玩的?”

绣瑜突然蹲下身扬起一捧雪,往她身上泼去。“啊!小主!您……”

“来玩啊,你也泼我,快快快。”

春喜虽然也有玩心,抓了几把雪扔了,但是到底没敢泼绣瑜:“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两人尽兴而归,却见东暖阁门口梁九功正急得没头苍蝇似的团团乱转。“哎哟。我的小主,您可回来了。万岁爷在里边等着呢。”

什么?康熙来了?绣瑜快步进去,果然看到康熙一身玄色常服,盘腿坐在东间的炕上。

“给万岁爷请安。”

“去哪儿了?脸上都是雪渣子。”康熙伸手替她抹了脸上的雪水。

“万岁爷来得好巧,奴婢去折了一瓶梅花,正好可邀万岁爷同赏。”春喜赶紧把那瓶花摆在炕桌上。

那红梅装在银瓶内,疏密有致,君臣分明,很有层次感,端的好看。

“不错。桃李莫相妒,夭姿元不同。你插花倒是很有天赋。”

绣瑜笑道:“奴婢闲来无事,《瓶花谱》这样的杂书倒是看了不少,多少也学到点东西。今个儿是除夕夜,您怎么没去坤宁宫?”

康熙脸上的笑意敛去:“你当朕没去吗?这不是被一句身体不适给撵出来了吗?”

哟,皇后还是有点脾气的!敢在除夕夜撇下一大家子人去悼念前任,换了是她,也只有一句滚去睡书房。可惜这是不能离婚打老公的清朝,她只能劝和:“皇后娘娘性子刚强,她心底不知道多盼着您去呢,就是嘴上不说。您赏她的金蕾丝百花香囊,她从不挂在身上显摆,却日日放在枕边。”

“她是念着朕,可她这心里有根刺。朕去了也得受冷落。”

就算有根刺也是您老人家和元后种的,怪得了谁?绣瑜腹诽道。或者您实在不想去,就去佟贵妃那儿啊,皇上除夕夜留宿一个常在宫里。这话传出去后宫妃嫔的白眼能把她钉死在墙上。

“皇上,今儿是大日子。奴婢这小庙真的容不了您这金佛。您就当疼疼奴婢吧。”绣瑜好说歹说,康熙爷终于慢吞吞地把他的龙臀从炕上挪下来了,走到门边顺手拧了一下绣瑜的脸:“没王法了,一个两个都把朕往外赶。”

绣瑜笑着捧了桌上的盖盅,递到他嘴边:“皇上喝杯姜茶暖暖身子再去。”

康熙就着她手里喝了一口,握住她双手摩挲着,赞道:“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夜深了,早点歇息。”

绣瑜脸上的热度蹭地一下上来了。她觉得自己迟早要完。我知道他是渣男,可是妈妈,这个渣男好会撩啊。

第10章 多事之春

康熙故意没有让人通报,直入皇后的寝殿,果然看到她半躺在床上,围帐内挂着绣瑜说的那个香囊。

“皇上?”钮钴禄氏万万没料到康熙竟然去而复返,正要起身行礼却被他制止了。康熙取了那个香囊在手中把玩,他认出这是康熙四年钮钴禄氏进宫的时候他赏的东西,十二年过去,上面嵌的东珠都已经微微发黄。

“留着这香袋,却把朕往外赶。你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也做出买椟还珠的蠢事来?”

见他去而复返,钮钴禄氏心里的气已经消了大半,此刻再听得他故意厚颜无耻地自比珍珠,终于轻笑出声。

甚少看见她这样娇羞的小女儿姿态,康熙也觉得宽慰,夫妻二人说了些私房话,更觉亲密。康熙突然握住她的手,认真地说:“我不过是觉得,咱们二人还有数十载的夫妻缘分,她却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巩华城。”

“我知道,皇上重情。如果有朝一日,妾身也走在您前头,皇上来看姐姐时,别忘了给妾身也上一柱香便是。”

康熙的声音拔高:“大过年的胡说什么?朕知道,为了大清,为了太子,朕有……对不住你的地方。等乌雅氏有了孩子,就抱给你养罢。”

钮钴禄氏默默地把头靠在了他肩膀上。红烛静静燃烧,坤宁宫冰冷的气氛好像正在一点点回暖。

绣瑜不知那晚帝后二人说了些什么,但是一月开头,康熙连续在坤宁宫宿了十日,还许了皇后元宵节之后把妹妹接进宫来小住。这可是千年的铁树开花了一般的稀罕事。

请安的时候,佟贵妃轻轻给元后的亲妹妹僖嫔使个眼色。

趁着康熙在场,僖嫔突然提起元后的阴寿一事:“本来宫里有长辈在,姐姐的阴寿不该大办的,但是近日太福晋屡屡梦到姐姐,只怕是有异兆,请了好些萨满去府里看了,都说阴寿将近,不如在坤宁宫做场大法事,以告慰先后之灵。”

佟贵妃附和道:“唉,说来赫舍里姐姐去了也有四年了。就连臣妾都很是思念姐姐,更不要说太福晋了。前头三年也是在坤宁宫做的法事,今年再做一场也不费事。”

前三年钮钴禄氏还没封后,坤宁宫空着当然可以随便折腾。可如今钮钴禄氏就住在坤宁宫,却要在她眼皮子底下给元后做法事?就连绣瑜都听出挑拨离间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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