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2 / 2)
但是想到这些天他自己的心事,胤禛还是硬起心肠,一个爆栗敲在弟弟头上:“你是不是傻啊?和宫里一样?宫里就只有额娘一个女人了吗?”
胤祚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可能太过天真,捂着脑袋支支吾吾:“至少永和宫.......”
“永和宫?永和宫没有别的女人不是皇阿玛垂怜,而是额娘手段高明,又运气好连续生了我们兄妹三个罢了。”胤禛严肃道,“你可知道良贵人是谁?”
“良贵人?”胤祚不由饶头,康熙后宫的贵人少说也有小二十吧,他只觉得耳熟,却死活想不起来。
“良贵人是八弟的生母!”
“啊?八弟不是惠额娘的儿子吗?”胤祚说完瞬间明白过来,良贵人位份不够,八弟寄养在惠额娘膝下,就跟当初的四哥一模一样。
如果额娘当初没有得封妃位,四哥岂不是跟八弟一样,长到现在还轻易见不到母亲的面?
“还有,你可知道为什么额娘跟皇伯父一家如此亲近?”
这个胤祚是真的浑然不知了,裕亲王夫妇一向待他极好。胤祚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头上顶着根草茫然道:“难道不是因为皇伯父喜欢我吗?”
胤禛脑袋上蹦出满头的井字,看在这是自己同胞亲弟的份上,忍住问候他母亲的冲动:“你个傻子!因为额娘怀我的时候曾被人故意从坤宁宫的台阶上推下去,伯母救了我们的命!”
“啊!”胤祚听得下意识扯断了一根粗壮的藤蔓,从他记事起额娘就是永和宫的德妃娘娘了。四哥更是身份最高的皇子之一,哪里想过还有这些艰辛的往事?他不由更想快点见到额娘了。
“四哥,你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胤祚并不傻,只是以往父母兄长创造的宽松环境让他不必要去思考太多就能过得很好。如今胤禛慎重其事地说这番话,立马让他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我......”胤禛手掌握拳又松开,还是没有把自己的心事说出口,装作不耐烦地数落:“我看你比小奥还笨,实在忍不住了!回去吧,下人们该来找了。”
听到胤祚毫无察觉地跟在他后头叽叽喳喳,胤禛松了口气,可想到那日湖堤上的所见所闻,他又不禁心里沉甸甸的。
大哥的玩笑之语,三哥的一时嘴快,就能让二哥发怒,可见他心里十分在意这些阴阳玄说。太子没有容人的肚量,将来他位临九五,胤祚的日子可怎么过?
第52章
康熙二十四年正是大选之年, 虽然皇帝不在京城,但是各省的八旗闺秀们还是坐着牛车摇摇晃晃地往京城来了。
盛暑的天儿里, 赶路的人和马都格外累些。晋安接到家中书信, 归家心切, 路过上一个驿站的时候没换马。结果眼见离京城只有百里之遥了,那马却突然口吐白沫, 不堪驱使了。
等他再到沿路的县城里买马的时候,那车马行的伙计却两手一摊:“这位爷, 近日各地送秀女上京,马匹早就定光了。我这儿还有头驴,您要不嫌弃,二十两银子拿去使唤。”
晋安嘴角抽搐地跟那头小毛驴面面相觑, 一筹莫展。此时, 却有人上来拍了他的肩膀:“哟,乌二爷,您怎么在这儿?”他回头一看, 却是山西晋家的大管事贺四。
那年他和法海救了晋家的小公子晋连城,之后年年晋家都会上门送礼,也算是有些交情。贺四刚带人从山西贩粮回来,见了他眼前一亮, 连连巴结,热情地邀请晋安与他们同行。
晋安注意到, 他们装粮的六轮大车足有两人高、一丈高、一丈长,仅需两匹马即可拉动。车上覆盖着稻草, 风雨不侵。他不由赞道:“这车倒巧。”
贺四见他感兴趣,殷勤地给他介绍:“这是山西的能工巧匠所造,一车可载粮千斤以上,内有机关可以卸力,拉动起来特别轻巧。”说着吩咐随行的工人:“还不把车门打开叫二爷看看!”
又对晋安说:“您若是用得上,我立马叫人把图纸送到府上。”
他如此殷勤备至叫人心生怀疑。
回家之后,乌雅太太递给晋安一张礼单:“这是上个月你阿玛生日,晋家送来的礼,我瞧着就是跟王爷们过寿也差不多了。听说他家的人犯了事,运往蒙古的货物里,被查出夹带了火器,在边境给扣住了。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大的罪名,不过是上头的人趁机盘剥罢了。”
夹带火器?数量不多的话确实算不上什么大罪。晋安只说:“等我打听清楚了再说。”说着,进屋写了帖子邀法海在酒楼会面。
绣珍撞见了东铭出门送帖子,又见哥哥叫人备马,连忙送了一整套簇新的大红蜀锦长袍到他屋里,连扇坠腰带都色色齐备,丢下句“穿这个罢”就红着脸跑了。
“鬼丫头!”晋安抚摸着衣领上精美的竹叶暗纹,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啊。他还没来得及盘问妹妹,如今看来也不用问了,正好两件事一起解决。
前门大街上依旧是人声鼎沸,盛得茶庄的金字招牌刘瞎子依然带着他标志性的瓜皮帽儿,挥舞着手中的折扇,摇头晃脑地讲着:“上回我们刚说到隋炀帝造了五色龙舟......”
法海早在二楼雅座烹好了茶等待晋安,本以为他在外头奔波数月,应该是形容憔悴,没想到好友看上去精神还不错,一身红色长袍量身裁就,针脚细密,更显得他俊朗不凡。
他不由诧异:“衣裳不错,可出来喝茶而已,你穿得倒像是要去迎亲。”
此话顿时引来了晋安上下打量的目光。
他们这个年纪正是从少年到青年外貌变化最大的时候,数月不见,法海竟然也变了个样子!他个子高了,喉结凸起,下巴上冒出些细细的绒毛,虽然显得单薄了些,但已有了男子的形貌。难怪才来家里几次,就勾了他妹妹去。
晋安皮笑肉不笑地勾勾嘴角:“眼光不错。这也是托你的福。”
法海满头雾水,只得回到正题:“晋家也找到你头上了?这起子奸商花言巧语,你可别信了他们。火器只是个借口,你知道他们这回往外蒙贩什么吗?”
“贩什么?”
“贩粮食!数万斤粮食!他家被抓的伙计招供,以两倍的价格卖给外蒙商队。”法海说到这里不由冷笑,“外蒙诸部都是逐水草而生、以牛羊为食。最近两年又没有什么大的灾害,哪里吃得了这么多粮食?”
晋安握着茶杯,心下微沉。他跟在费扬古身边数月,也知道广积粮有备战的作用啊!
“好在车队还没出北古口就被发现了,皇上不在京城,裕亲王先随便寻了个罪名,把人扣下。晋家家主晋予书最近正四处抱着银子求人呢!我二叔跟裕亲王不熟,没敢揽这差事。你可别撞进去了!”
晋安沉吟片刻:“我倒想会一会这个晋予书。他家世代行商,运粮的方法独具一格,你不知道现在往边关筹备军粮有多困难。两广出产的粮食运到边关往往十不存一。我倒想帮他和裕亲王牵牵线,如果晋氏能为国效力,就再好不过了。”
晋安眼珠子一转,调笑道:“况且,我还打算趁机发一笔小财。”
法海瞥他:“怕将来四阿哥成婚,你这个做舅舅的,拿不出见面礼吗?”
“非也非也,”晋安故作神秘地摇头,慢悠悠地给往杯中注水,抬眼打量他:“我妹妹快出嫁了,我准备留着给她做嫁妆。”
法海变了脸色,脱口而出:“皇上要给绣珍指婚?”话一出口,他就看到晋安脸上打趣的笑容,瞬间明白自己中计,一下子红了脸。
晋家家财千万,在山西就算称不上名门,但也是望族了。满人重文轻武,识字的人不多,会算账、能识称斤的就更少了。顺治初年,京城其他粮号都是在称粮的筐子里做手脚,外边看着能装一石的筐,实际上能有八九分就不错了。
当年晋予书刚刚掌权,就取缔缺斤短两的弊端,遇到灾年还散米粮给周围的穷人。于是晋氏粮行一炮打响,晋家逐渐成了这行里的龙头老大。这回向外蒙贩粮,实在那边苦苦哀求,价格又给得奇高。商人逐利,晋予书虽然有些见识,但也被那巨大的利益蒙了心,自打粮食装车出了京,他就再没睡过一夜好觉,最后还是出了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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