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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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祥昨晚大醉一场请了假没跟着上朝,这会儿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匆匆赶来永和宫,却见十四一脸悠闲地倚在窗边偷听,登时放下一半心来。

他过去挨着十四站了,就听里头胤禛气急了骂道:“马齐是国士,可你,就是个棒槌!万年改不了的马虎大意!我倒宁可你是有心算计,都比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走要好!”

这话说得颇有康熙毒舌之风,可是兄弟之间到底不比父子啊!胤祥听得心底一跳,情不自禁凑近了窗户。

胤祚低低嗯了一声:“你脸色好差,喝口茶再说吧。”

“嘶,”十四抱着胳膊叹道,“总算是知道,他们为何能好这么多年。”要换了他,同样的话,只怕能当场打起来。

又听胤禛骂道:“条陈不看就签,连自己人都辖制不住。你比二哥能强到哪去?!”

酒里下□□的事情虽然没人揭发出去,但是太子现在已然处在兄弟们鄙视链的最底端了。十四不由闷笑出声,却听里头胤祚惊呼:“四哥!你怎么了?”

门外两人悚然一惊,赶紧冲了进去,就见胤禛手扶炕桌立着,剧烈喘息,唇色惨白。

胤祥欲言犹止地上前给他拍着背顺气。十四一脸憋屈地小声嘀咕:“为了个差事把自个儿逼成这样!”又高声吩咐:“愣着干嘛?请太医!机灵点儿,就说给娘娘请平安脉!”

屋内众人正忙乱着,忽然又有乾清宫的太监来传旨说,康熙准备在明年开春河水解冻后再次南巡,四阿哥、十三阿哥随驾。

康熙这些年出门,总是领部的大儿子不动,只带着小儿子们。胤祥几乎次次随驾,胤禛才办成一件大事,跟着放个假出门旅游一趟,也是理所应当。可最后一个随驾的人选却惊掉众人眼球——康熙竟然带上了太子!

前头二十年,皇帝出门,都是让太子监国。对旁人来说,随驾是种荣耀,可是对储君来说,这到底是恩宠还是夺权呢?

这下连十四也没再跟四哥抬杠,颇为乖觉地用完了一顿家宴,把他们送到宫门口,方才回阿哥所休息。

“对了四哥,”胤祚望着小弟的身影,犹豫半天还是问道,“老十四让我帮忙调舅舅回京,我该不该帮他呢?”

“这个混小子。帮,怎么不帮?”胤禛合上眼睛抚摩袖子里的那支竹签。

明分暗合之策,他告诉绣瑜的,是最自信、最理想的局面——厚积薄发,收放自如;却没有提及更深一层的考量——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也就不容易一次打破。他故意让十三接触太子,放任十四跟老八来往。如此一来,任他东西南北风,永和宫总是屹立不倒的。

第163章

康熙连二月初二龙抬头的节庆都等不及, 刚进二月就带着三个儿子乘船南下,准备取道山东南下金陵。

皇帝和储君都走了, 头顶两座大山一去, 京城里留守的皇子顿时与相熟的大臣眉来眼去。尤其是二月初五是胤祚的生日, 紧接着初十又是八阿哥的生辰。

几日之内,连逢两位爷的母难, 哪些人送了哪边什么礼、哪些人又吃了哪边的酒,都是有讲究的。京城顿有几分群魔乱舞之感。只是因为户部清缴欠款一事, 胤祚跟着得罪了不少人,自然比不得八贝勒府上声势浩大。

绣瑜早起就听竹月说:“佟国维准备亲自去八爷府,却叫大爷叶克书给咱们六阿哥贺寿。简亲王备了一柄黄玉如意准备送给六爷,可世子雅尔江阿私底下又准备去八爷那儿;还有信郡王……”

“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 ”绣瑜只问, “裕亲王呢?”

竹月脸上笑容一僵,小声说:“裕亲王府上送给两位爷的礼都一模一样。”

绣瑜不由皱眉,下意识拨弄着歩摇上的珍珠。胤祚原在小书房挑书, 闻言进来笑道:“不仅如此,儿子去邀皇伯父吃酒。他老人家虎着脸说:‘哪有我做伯父的给你们侄儿贺寿的道理?你小子有好酒,就避着你伯母送到我庄子上去,那才叫孝敬呢!’”

这话说得周遭伺候的宫人皆低头忍笑。绣瑜这才放心, 扔了那步摇笑道:“何苦叫他们这样为难,本宫就帮这些墙头草一回!你那竹外一枝园打理得如何?这个季节, 桃花可都开了?”

康熙这些年愈发不愿意在宫里住,只要在京, 十有八九都是在畅春园里住着,为了方便处理政务,就将畅春园周围风景上好的地方划给大儿子们修别院。

胤祚的竹外一枝园,就在离畅春园不足十里的西北角上,挨着胤禛家闻名后世的圆明园。

胤祚眼前一亮,凑上来满嘴甜言蜜语:“已经打上朵儿了,想来开花也就是这两天。额娘若肯赏光,只怕那花儿知道了,也要开得艳些。”

“额娘只怕没这个面子,但是你妹妹说不定能有。”绣瑜转头问,“五公主可还在太后那儿?”得了肯定的答复才对胤祚笑道:“近年时气干,皇太后又有些咳嗽。你和汀兰带着孩子们,去给太后请安吧。”

胤祚顿时恍然大悟,比出拇指笑道:“额娘高明!”

京里送来书信,胤祥抢先夺过一把拆了,不多时便笑得伏在桌上。

“八哥过生日,原准备摆三天的流水席,邀了七八个班子轮流唱堂会,文武百官都准备去拜寿。结果六哥家里一个客不请,却不声不响把太后老祖宗邀到园子里赏玩了一日。八哥知道,脸都绿了,忍气吞声地撤了家里搭的彩棚,说儿生日,母难日,要到家庙里去给良妃娘娘跪经祈福!哈哈哈!”

早春天气,他已换了一身薄绸春衫,挽着袖子,腰间只束一条湖色缎带,愈发显得俊逸不凡。只是笑得太过放肆,一个不妨,撞倒了胤禛桌上的紫檀笔架,上头十几支毛笔满桌乱滚。

胤禛只得扔了笔,没好气地叫人进来收拾:“信也读了,这回总该去了吧?”

“别啊,反正船上闷着也是闷着,咱们一处下棋说话,不比你一个人对着这哑巴棋谱要强?”胤祥刷刷几下摆好棋盘,盘腿坐下招呼哥哥,“快来,你执黑先行。”

胤禛当然乐得有人对弈,但是胤祥可不像他那样喜静不爱动弹,闲了就闷着看书写字。满船上下的侍卫,可都眼巴巴的等着跟十三爷摔跤比武、喝酒划拳。胤禛不由笑问:“关公考秀才,你到底怎么了?”

“也没什么,额娘嘱咐我一路上好生照顾你,务必养得白白胖胖的,多贴十斤膘才准回去。”

“这是额娘的原话吗?”胤禛瞪他。

“如假包换。四哥,你讲讲清缴欠款的事给我听吧。”

胤禛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好讲的?我巴不得天下官员都洁身自好,没欠过国库银子才好呢。”

“这怎么能叫‘没什么好讲的’?朝廷上无人敢接的差事,叫你做成了。这得是多大的本事?”胤祥由衷地赞道。他上头能干的哥哥太多,跟胤禛亲近,不过是因为从小的情分;要论文治武功,他一直以为还是大哥二哥三哥为上。

可这回跟着胤禛下湖广,大热的天儿里挨家挨户地清算土地面积,放下皇阿哥的架子跟当地土豪劣绅,抠那一亩三分地的瞒报。他才觉出四哥为人做事的好处来。

回京之后,见大哥那伙人坐在冰室里,金奴银婢地伺候着,翘着脚嘲笑四哥目光短浅格局小,跟乡里小民计较那点田土。他差点气得拔脚就走。清缴欠款一事更是叫他对胤禛心服口服,就差塑个像回去供着了。

察觉到弟弟目光中毫不掩饰的崇拜,胤禛亦是感慨不已。这回的差事,他是心寒的,不是因为马齐,而是因为康熙。皇阿玛派以苦差,他好不容易办成了,却只得了几句淡淡的褒奖。康熙反倒对某些欠债大户多加恩恤——赏了曹寅监管茶税,又赐了两座田庄给佟国维——好像欠债还钱委屈了他们似的。

胤禛心里积郁多日,却从幼弟这里得到了由衷的认同和全然的崇拜。胤祥看向他的眼神,仿佛小狗看主人一般。他不由轻笑一声:“这可有得说,你要听,就搬到我船上来住。”

竹外一枝园里的桃花开得着实漂亮,皇太后来那日跟着许多福晋命妇,忙忙乱乱地不得细细赏玩。送了太后回畅春园,绣瑜索性命六福晋在园内最高的叠翠楼上设宴,带着媳妇女儿、孙儿孙女们玩乐一日。

十三十四都还没成家。胤禛家有三子一女,除弘晖以外,都是侧福晋李氏生的,年不满三岁,唯一的女孩才一岁。胤祚家是四个儿子,老大弘晨、老二弘昆是六福晋生的,其余两个阿哥都在襁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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