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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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还有一件事妾身做不得主。额娘让在山西陕西两省,设棚施粥,舍两万七千一百九十三石米,银子都拿给我了,还得您派个妥当的人去才行。”

绣瑜的生辰将近,她常说过生日大办宴席不如赈济灾民。虽然功德做得大了点,胤禛并不以为意,只是皱眉道:“这事怎么能收额娘的银子?两万多石米,这数字又是什么讲究?”

敏珠忙说:“并不是为了给额娘祝寿。我听竹月姑姑说,额娘信了大觉寺姑子的说法,说十四弟此次苗疆之行,虽然是替行天道,但是多少是遭了杀孽。这是给他做洗孽蘸,两万七千一百九十三石米,对应的是他的生辰,康熙二十七年元月初九酉时三刻……”

话音未落,胤禛已经愤愤地翻了个身,拿背对着她,恨恨地嘀咕:“老十四,老十四,又是他!”

敏珠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又?”

胤禛挠着枕头咬牙切齿,半天才说:“从上午宫宴时候起十三弟就和他形影不离,刚才在他府上,两个人比武。唉,老十三跟了我那么多年,再没见过他比今天更高兴的……”

敏珠再一次翻江倒海天雷阵阵,不分前后调乱左右,半天才愣愣地问:“十三弟高兴有什么不好的?所以您这是在……吃醋?”

胤禛拍床而起,正襟危坐教训妻子:“胡说八道,妇人之见!”

“噗!”敏珠迅速低头忍笑,宽言顺毛,“好好好,那咱们还是商量一下今年的寿礼怎么样?前儿年羹尧献了一尊极好的玉观音上来,高达三尺,是由一整块儿羊脂和田玉雕成的,还经西藏密宗活佛开过光。只是要茹素三十日,沐浴焚香后去请,方才有用。”

胤禛犹豫片刻:“你怀着身子,吃这么久的素怎么成?换别的吧,额娘又不信这个。”

“可是我听人家说,只要请神许愿的人诚心供奉就好,不用其他。”

“罢罢罢,依你依你。横竖还早,生产满月之后尚且来得及。”

见他脸色缓和,敏珠再次温言劝道:“弟弟们年纪相近,又一处相伴长大,自然感情不同常人。您犯不着为这个介怀的。再说了,不是还有六弟吗?拿老六去换十三,您干不干?”

“凭什么?这又不是做买卖。”胤禛把眉头一拧,果断摇头。说的也是,虽然老爹和幼弟都有够磨人,但是胤祚就快回来了。他这块儿墙角总是挖不动的。

第192章

“八哥, 年羹尧果然献给四哥一尊玉佛!什么时候把咱们那一尊送出去? ”

“急什么?”八阿哥不慌不忙地悬腕练字。

九阿哥瞧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就来气,顿足叹道:“难得这样好一尊天然形成的玉佛, 不如进给太后娘娘,兴许还能换得皇阿玛回心转……”

他话未说完只听“铛”的一声, 八阿哥已经掷了手中之笔于荷叶笔洗中,负手立在窗前,神色冷峻:“回心转意?这话我们信了二十多年, 小九, 别再自欺欺人了。”

康熙绝对不是用区区宝物就可以打动的, 这个道理九阿哥何尝不懂?可惜,他们错就错在之前推举太子时太过高调, 现在已然骑在老虎背上下不来了。八阿哥被康熙厌弃, 九十两个阿哥从来都不在皇帝的候选名单上;不管哪方的人上位,他们都是必输之局。

九阿哥怎能不急?他弱弱劝道:“八哥,就算真如你所料,四哥和十四弟打个两败俱伤,也只会便宜三哥六哥而已。这好处横竖落不到咱们头上, 有那功夫, 还不如想想怎么把皇阿玛哄开心了,他老人家给你封个亲王郡王的,日后不管谁坐了那位置, 也不好拿你怎么样。”

“你是让我丢下你和老十独善其身吗?”八阿哥回头厉声喝道,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爱新觉罗胤禩就算败了, 也只会站着死。”

看见胤禟羞惭地低下了头, 他才缓和了语气宽慰道:“放心,无论如何我都要护着你和额娘周全的。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城西,端王府。

“六哥!想死我了!”十四从后头猛地蹦到胤祚背上,八爪鱼上身似的缠紧了,“山东离京城不过七八日路程,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胤祚甩了两下甩不掉,又见弟弟出门一趟身子抽了条,肋条骨咯得人生疼,就不忍心甩了。

“还不快下来?待会儿四哥瞧见又要骂你没规矩。”

十四洋洋得意地抖机灵:“衙门上差呢!四哥那个老古板,再不会这个时候过来。”

胤祚只得哄道:“下来,我有好东西给你瞧呢。”他说着叫人开了江南带回来的箱笼,捧出一溜大大小小的锦盒,只见锦缎珠玉,画屏卷轴堆了小半炕。珠光宝气,满室生辉。

早有机灵的小太监打开盒子一一展示给他看:“赤金嵌宝如意一柄,羊脂白玉如意一柄,沉香木寿星一尊,景泰蓝‘松鹤延年’美人耸肩瓶一对,紫檀座泥金百寿图炕屏一扇……”

如此种种,皆是寻常祝寿之礼,胤祚笑着向弟弟努努嘴儿:“正为额娘的寿礼发愁吧?诺,抬回去。我料想你在外头打仗,屋里又没个管家的人,定然没人给你预备这些。纵是额娘不在意,但是那起子小人最爱在背后编排人。”

京城里一年四季都有贵人过生日,稍微罕见些的东西都是有价无市。十四正在为此头疼,如今得了这份助益,又兴奋地跳到他背上,吧唧一口亲在脸上:“谢了六哥,你可真是及时雨啊。”

胤祚嫌弃地拿袖子擦擦脸,却听得一声断喝:“你们在做什么?”抬头一看,却是胤禛黑着脸进来:“你们多大了,瞧瞧自己像个爷吗?不成体统。”

他们这些年被四哥叨叨惯了,胤禛的黑脸和“体统”也就吓唬吓唬十三。胤祚和十四一个厚脸皮一个不要脸,皆没当回事,嘻嘻哈哈地喊了四哥。胤祚奇怪道:“你这是……逃了差过来的?”

十四亦是惊叹,雍亲王也会上班溜号,真是天下奇观。

胤禛脸色更差:“怎么?这端王府,他来得,我来不得吗?”

特么的,挖不动的墙角是挖不动,可是他家东墙,也是隔壁小魔王家的西墙啊!胤禛深深地陷入了“皇阿玛喜欢弟弟,额娘喜欢弟弟,弟弟们也喜欢弟弟”的黑暗背景中。

两人这才觉出四哥心情不佳。胤祚甩开身上的牛皮糖上前笑道:“这话从何说起,花园的角门连着你家院子,四哥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再说我的儿子和狗都还养在你家呢,质押没取回来,岂敢得罪了当主?来人,把我带回来的螃蟹热一热,我们兄弟三个小酌几杯。”

胤禛被弟弟的真诚态度打动,渐渐回转,几杯温酒下肚,复又与他呱呱交谈起来,聊得十分尽兴。

十四却闷头坐在一边,既不插话,也不吃菜吃蟹,只拿一把乌银自斟壶,一杯接一杯地自斟自饮。

胤祚见了,不由分说夹个螃蟹放到他碗里:“这样喝伤脾胃,你不是最喜欢吃螃蟹的吗?”又奇道:“今儿是怎么了,你们一个两个都上赶着使性子?”

胤禛搁了筷子,心里大约猜了个五六分,果然就见十四放下酒杯,直直地看过来:“四哥,我家管事说,你前儿来过一趟,在晚枫斋门口站了半天转头走了。难道是在为我说菊花诗那话生气吗?”

此话一出,堂上空气顿时一凝。

自古以来,文人骚客咏菊花的诗多了,但是大多数都是借花自比,标榜自己高尚的情操,或者感叹自己生不逢时。而黄巢这首诗,站的角度完全不一样。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虽然是咏菊,但是黄巢本人更想做掌管百花的花神;他追求的不是个人的品性和才能,而是决定他人生死荣辱的权利。

勃勃野心,透纸而出。

康熙看中十四,胤禛无话可说。可是十四自己主动透露这样的愿望,却让他有种被信任的人背叛欺骗之感。

为什么不问过我?长兄尚在,你个老幺就急吼吼地做出这样的承诺,难道我将来会亏待十三弟不成?这是严重的不信任,是对你哥哥我能力和人品的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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