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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谢鸿看他神色,便能猜出来。

玉嬛在信中说有要事离开,却不曾吐露详细,她一个十四岁的姑娘,能有什么大事,值得孤身离开京城去办?先前他就有猜测,因玉嬛不肯提,便先没过问,谁知这孩子闷声不响,竟办出这么件事儿来。

纵然有这封信报平安,信誓旦旦地说她会妥善行事,不出差错,每过几日便寄家书,可她孤身出京,又是个年少的姑娘,怎不叫人担心?

谢鸿急得热锅蚂蚁般,又瞧着梁靖那封信,“她怎么说?”

“就是……报平安。”梁靖没提她对婚事的打算,因玉嬛此举太出乎意料,心里总有种隐隐的不安——为太师平反冤案的事,两人先前都是协力去做,这回玉嬛孤身出京,不止瞒着谢鸿行踪,连他也排除在外,是何缘故?

隐隐有猜测浮起,梁靖暂时无暇深想,见夫妻俩着实忧心,便安慰了一阵,而后辞别,去安排人手打探玉嬛的行踪。

……

京城外,玉嬛一身少年书生的打扮,买了匹温驯的马备着,正在官道旁的茶楼里慢慢喝茶。官道上客商往来,她藏在窗扇旁边,不露形迹,只偶尔探头往外,瞧瞧官道那端是否有期待的人过来。

——去灵州的第一步,是守株待兔。

第48章 第48章

玉嬛宿在客栈, 连着等了三天, 终于看到期待已久的身影。

官道修得宽敞平整, 冬日里百草尽凋, 枯黄的路面上,两列军士骑马开道, 后面则是三十余辆装得满满当当的大车,各有盔甲齐整的军士轮流守着。队伍里打头的是一位小将, 身上穿着兵部官服, 腰间却悬了宝剑,英姿飒爽。

此人名叫韩春, 是灵州司马韩林的儿子。

灵州都督李辅性情耿直,从最底下的无名士兵摸爬滚打, 凭着血肉换来的战功擢拔到如今的地位, 对先帝和景明帝都极为忠心。他盛年丧妻后并未另娶, 膝下又无子嗣, 在军中这么些年, 凡事只为朝廷考虑,极少谋私。他身边最倚重的两位, 却没这等纯粹刚直的心思——

长史徐德明是萧相的表亲,这几年苦心钻营,谋的便是这一方军权,不止为萧家添底气, 更能给永王添副羽翼。司马韩林曾跟随李辅数年的, 也是出身寒门, 早年曾跟太子的舅家有过交情,见太子有意打压嚣张跋扈的世家,便心向东宫。

永王和太子在灵州角逐,多半是借这两人之手。

韩春这回奉命往灵州,不止是送这些开春要用的东西,想必也是借机亲自帮太子递话,为开春后的那场角逐早做打算。

玉嬛若能与他同行,不止省些路上的麻烦,到灵州后,还能早些见到韩林。

不过两人素不相识,贸然凑上去着实突兀,她也不着急,慢吞吞地下了楼梯,待那一队车马过去,便骑了那匹枣红的母马,晃晃悠悠地跟在后面。到了晚间,便多花些银钱,住在官驿附近的客栈,次日仍紧跟着赶路。

官道上人来人往,军士们起初只当他是赶路的学子,不曾留意。

谁知走了两天,那一身青衣的瘦弱少年还慢悠悠地跟着。这事儿古怪,末尾压阵的小头领留了意,特地跟韩春禀报一声。韩春听闻,对那少年倒有些印象,遂留意看了两趟,果然见玉嬛紧盯着队伍,半点都没落下。

这意图就很明显了。

这日傍晚队伍投宿驿站,韩春见玉嬛也跟着住了进来,便留意记下了位置。

待用饭后军士们安顿完毕,便往玉嬛住处去。

……

客房里,玉嬛才吃完饭,正闲坐着慢慢喝茶。

听见扣门声,她立时猜得身份,却还是隔着门问道:“谁?”

“韩春。”

玉嬛装作不认识,“韩春是谁?”

“……”这话若认真回答,委实奇怪,韩春只好屈指扣了扣门扇,“你这两日跟着我们,究竟是何用意?”直白问完,等了片刻,就听屋里脚步轻响,旋即反锁的门被打开,里头眉清目秀的少年孑然站着,面露歉然,“原来是韩大人,失敬了。”

她方才还粗声哑气,这一下却没掩饰,女儿家的声音便展露无疑。

韩春反倒有些怔住了。

先前留意时,他只觉得此人身量瘦弱,面貌太过秀气,却也没多想。如今听见这声音,再一瞧那秀气的眉目脸颊,心里登时雪亮——难怪,难怪!他将玉嬛上下打量了两遍,忽而笑了笑,“原来你是个姑娘。”

“叫大人见笑,请里面说话。”玉嬛让开路,请他进门后倒了杯茶递过去。

韩春也不客气,在椅中坐稳,瞧着玉嬛,只觉此女容貌姝丽,满头青丝被玉冠束在顶心,脸上没了厚沉冬帽和披风竖领的遮挡,格外秀致。不过他性子还算正直,打量两眼后边挪开目光,免得叫人误会有轻浮邪念。

玉嬛便自笑了笑,坦白道:“既然大人瞧出来了,我也不隐瞒,确实是有意跟着的。”

“哦?”韩春眉梢抬起来,“借便同行?”

“对。家兄在灵州失了音信,我心里实在担心,怕他出了岔子,只能北上去寻。不过我孤身一人,赶路实在不便,见大人的队伍也往北边走,趁着这几日同路,便先跟在后面,也能免些麻烦。大人恕罪,我这里并无恶意。”

她说得言辞恳切,且这几日确实乖觉,不像藏奸的样子,韩春便信了五分。

“令兄在灵州?”他随口询问,带点审视的味道。

玉嬛笑着摇头,“兴许在灵州,兴许不是。只是他先前寄来家书,说身在灵州,我也只能先去那里打探。”说着,垂眸顿了一下,喃喃道:“但愿他在那里一切安好。”

这话说出来,自己先觉心里一酸。

——他的亲兄长早已死了,前世查得明明白白,虽早已接受事实不存奢望,想起来,心里仍难受得很。

韩春瞧她面露凄然,反倒有点歉疚,“是我唐突了。”

“大人客气。”

“既是如此……”韩春迟疑了下,瞧着玉嬛并无恶意,这一路又没有旁的动静,便先打消戒心,道:“我也要往北边去,你若怕孤身不便,往后便跟在队伍后面。只是须注意分寸。”

“我明白,多谢大人!”

韩春点了点头,不好在她屋里多逗留,便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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