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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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幼卿是你的……丈夫?那……他现在在哪里?”

两个人又一次吵得不可开交。

她不愿意说,他却一直不停地问。

问得急了,方岚嗓音暗哑吼他为什么对她的事情这么上心,两个人说好一起协作帮助找到吴悠,他为什么不能本本分分只顾好自家门前雪,不要来管她的瓦上霜。

他哑口无言被她问住。

他也在心里问自己,是啊,我为什么对她那么关心。

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公事公办友好合作,他又有什么资格非要打破砂锅追根究底,非要把她全身的秘密挖出来才算结束?

詹台突然有些心灰意冷,闭了嘴巴不再说话,冲她摆摆手。

十九岁的少年,心事都写在脸上。

他蹲在地上,连背影都委屈愤懑,带着求而不得的失落和不满。

方岚轻轻叹一口气,软下语气说:“詹台,有秘密的并不仅仅只是我一个人。”

“你还不到二十岁,却已经在江湖上漂了五六年。你的家人呢?你道法高深究竟师从何人?”

“我不问你为什么,你也不要问我为什么,成吗?”

成啊,难道还能说不成吗。

詹台倔强回头,知道心里那点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小挂念在她面前早已无影遁形,却仍要维持面子风度,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

那件戏服已经被他整齐叠好,放在两人手边。

詹台轻轻将戏服拿起,对方岚说:“戏院里徘徊不去的不是恶灵也不是妖孽,是煞气。鬼衣面帛,鬼帛煞。”

“面帛,原是指用来遮盖死人面孔的那方白巾。孟萍自尽的时候万念俱灰,穿上自己最风光时候的戏服来到剧院。她多次割腕不成,又自觉无颜见人,最后选择在戏台正中上吊自杀。”

“戏服上的腰带被她卸下,缠绕在戏台上方的红木横梁上。孟萍容颜极盛一生爱美,临死也不愿面目丑陋狰狞,便撩起衣襟,用那朵红艳的杜鹃花遮住脸庞,这才终于下定决心蹬开脚下踩着的梯子,上吊身亡。”

“绳索收紧,孟萍却在本能地挣扎。她割腕不成,却在手腕上留下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她奋力挣扎,鲜血一滴一滴汇聚在戏服宽大的裙摆上,原本暗淡老旧的深红色戏服,在鲜血的浇灌之下逐渐鲜活。裙摆上的杜鹃鸟仿佛有了生命,随着孟萍挣扎的动作,在裙摆上活灵活现地摆动。”

“孟萍挣扎数十秒终于力竭窒息,七窍流血。眼耳口鼻中渗出的鲜血打湿了覆盖在面上的那朵杜鹃花,透出诡异的鲜红娇艳。怨气一缕缕凝聚,终于将戏服化成了一件带煞的鬼衣面帛。”

“也就是鬼帛煞。”詹台说。

方岚神色凝重,蹙起眉头:“鬼帛煞是怨气凝结而成的煞气。它是怎么伤到吴悠的?”

詹台摇摇头,说:“鬼帛煞,不伤人。”

煞,便是气。只闻其声不见其物的煞气。

连实体都没有,自然没有办法伤人。

“煞气由怨恨凝结,正常人遇上鬼帛煞最多不过体虚惊悸,受些惊吓,但是并不会造成很严重的伤害,更不会杀人。”詹台瞥了一眼方岚,犹豫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白骨梨埙。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怀疑的地方。鬼帛煞以怨恨凝结,为何会出现在一辆行驶中的公交车上?

更何况,煞气极怕日光,吴悠失踪在正午,还是在有着一整车人的车厢里面。

这,绝不是煞气就可以做到的。

方岚伸手摩挲被破了煞气的戏服,思考片刻:“詹台,我们想错了。”

“如果吴悠的失踪和这朵诡异出现在公交车上的杜鹃花,一点关系都没有呢?”方岚缓缓说。

“今年,距离孟萍去世刚好三十五年。如果她还在,今年正满五十五岁,应该是一位退休了的热衷跳广场舞的老阿姨,也许还会像杜阿姨一样参加一个花鼓戏的爱好协会。”

“可是她不在了,风华正茂的时候死于懦弱和欺骗。就算她曾有过对不住别人的地方,也以生命为代价偿还了。”

“如果,有人想替她讨回公道呢?”

讨回公道,怎么讨回?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十五年,为什么又偏偏要选择在现在这个时间讨回?方岚深吸一口气:“你觉不觉得我们应该去公交公司询问一下,出现杜鹃花的当天,有没有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

老白果然有些门道,七拐八绕牵线搭桥,还真替他们找到了同跑立珊线的一位公交车司机。

詹台熟门熟路买好了烟酒茶。他做惯了这些,早都在相熟的小卖部找到了低价挂卖的好东西,钱没出太多,面子却做得挺不错。

那司机开门见到礼物,脸上笑意立刻浓了几分,快言快语将他们迎进门里。

方岚脸上表情却有些复杂,詹台心细立刻体察到了,趁着换鞋的工夫弯腰问她:“怎么?有状况?”

她一愣,微微摇摇头说:“没有,只是觉得这情景还有拎着的东西,有些像上门提亲。”

他忍俊不禁咧开了嘴。回过神来又觉得心里苦涩。

礼数知道的如此周全,她……是被幼卿提过亲吗?

方岚猜测的方向不错,杜鹃花出现的当天的确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

“就是我的搭班司机,老李。”司机喝了两口酒,面色愈发红润,声音洪亮,倒豆子一样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老李这人,一辈子命苦。哪一行都做不久,早些年在南方打工,混的满身病,前些年才回来,回来之后也不消停,每隔几个月就要搬一次家,折腾得家徒四壁一贫如洗。听说家里还曾经买了辆大卡车给他跑货,没跑两年车翻了,欠了一屁股债,好在命捡了回来。”

司机眯起眼睛,指了指脑袋说:“一辈子没结婚,没成家。我听说,这儿还有点不清楚。”

“那天晚上,老李跑末班,从火车站到中南大学宿舍。收车的时候已经快到凌晨1点,车上零零散散坐了几个学生,有男有女。下车的时候,老李照旧从司机的座位出来走到下客的后门,正准备锁门下车,眼角余光瞥到最靠近门的座位上,沁了一滩鲜血,像朵花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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