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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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船上也没有时间概念,只能凭着日头的偏斜来判断时候,仿佛到了傍晚的光景,明亮的日头已经逐渐变得昏黄,客船缓缓驶离江面,逐渐在渡口挺稳了下来。

这个时候先前给我抬床的四位壮汉也从二楼上走下,二话不说抬起我就往船外走,我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才二十出头,身子骨这副状态再加上满头的白发,不知道的肯定还以为我是个只剩下半口气的老头,抬回老家入土安葬的。

等下船之后,终于能重见天日,我使劲儿地转动眼珠子打探四周的景色,就发现这里似乎完全换了一副场景,满眼的青山绿水,小桥人家,就连旁边经过的路人也和落雁镇那边穿的不一样,仿佛一下子从塞外荒漠,到了美景江南一般。

而且出乎我所料的是,我们一干人等与众不同的穿着还有被四个大汉抬在床板上的我,似乎都没有引起这边人太多的关注,很多人在路过的时候都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脸上毫无变化,便蓦的走过去了。

江老大走身边,看着我惊奇的表情,笑着说:“这里叫做河前坞,往前走再过一条河就能到杀人庸医阎不焕的住所,平日里前去求他出手医病的人络绎不绝,生活在这一带的人早就习惯了,而且到了这儿,也就算是到了十三连环坞的范围之内,是吴山公主的地盘。”

不知道为什么,从古沉木棺中的僧尸点醒了我前世记忆后,每当耳边响起吴山公主这个名号,我的内心就隐隐被触动了一下,一股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不知是酸是涩,总之挺不好受的。

看着眼前只有在读书本时才能感受到的小桥流水,古树人家,还有耳边时不时回响着的软侬细语,众人穿街引巷,约莫着走到了天刚擦黑的时候,一条流淌于秀山之间的小河,伴随着轻轻流淌的悦耳水流声,一点点进入到了眼帘。

一进入到了这里,宛如就像是回到了当时跟我大哥初次相遇的无名河畔,只不过这里的风景要更胜一筹,连空气都是沁人心脾的香,整个人的视线仿佛是被锐化了一般,远处的山林树野看的真真切切,河水碧绿的宛如一条被拉长的翡翠,一眼望去,美色无穷。

而在此时,一声声嘹亮婉转的船工哨子蓦地在远处的山峦拐角处传了过来,唱的是东吴小调,唱歌者听似无意,可其曲意却是丝丝入味,听不清唱的是什么,却能感受到那种片隅一角,不问尘世纷争,做一个闲云野鹤的惬意。

听着听着不自觉地入了神,赶等一曲唱罢,目光之中,只见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身穿浅绿色蓑衣,背上背着个锥形斗笠,弯着腰握住手中的长蒿轻轻拂过水面,将一支独木船悄无声息地划到了岸边,才口中微微吐气,对我们说:“下个月再来吧,庸医今天客满,这个月不再出诊,下次早点来吧。”

四人面面相觑,今天客满就算了,干吗要等到下个月,难不成还得排号?

这老者说完也不管我们,鼻子里哼着小曲儿将小船的船缰绑在岸边,迈步走下了船,可我们几个费这么大工夫怎么可能连个面都不见就这样走了,江老大急忙来到老者面前说:“老爷爷,您看我朋友受了重伤,坚持不了多久,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行行好,带我们过去看看?”

说着还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袱,正要往老者手上推,却见老者眼珠子猛地一瞪,说:“来到这里的哪个不是身受重伤,奄奄一息,死人还送来好几个呢,要都像你这样,阎庸医岂不是得活活累死。”

“可是今天客满,干吗要等下个月再来啊,我们今晚在镇上住一宿,明天早点过来,也不行吗?”淮北也在这时着急说道。

“这是规矩,一月只治一人,这是阎庸医定下的规矩,连这都不知道瞎跑来凑什么热闹,赶紧把人抬回去,别死在这弄脏了河水,万一再被吴山公主遇见,你我全都活不了!”

老者说着就开始吹胡子瞪眼,江老大似乎十分忌惮他,动了动嘴唇不敢开口,可是淮北却将眼珠瞪得比他还大,挡在老者面前说:“你刚说吴山公主?”

“明天吴山公主就要到十三连环坞巡游,指不定就会挑中河口坞,你们在这死人弄脏了环境,要是坏了公主的兴致,小命儿全得玩完!”

那老者面对淮北一点也不示弱,两个人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你瞪我我瞪你,凸出来的眼珠子都差点碰在了一起,然后就见淮北突然笑道:“要是我们跟吴山公主是熟人呢,也不能通融通融?”

老者先是一愣,接着张开了嘴直接朝淮北脸上啐了一口说:“几个乡下来的村夫,你们要是认识吴山公主,那我还是吴山公主未来的岳丈呢,赶紧滚,再不滚我就要叫人来把你们全都扔到黄河里喂鱼!”

二人所隔距离不到半寸,老者的一啐结结实实啐了淮北一脸,淮北拿手往脸上一抹,接着朝地上甩了甩,咬着牙说:“你个老不死的给我看好了,躺在这上面的是你们吴山未来的驸马爷,耽误了他看病,你就算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杀的!”

第二百零七章 绿水舟影

老者突然哈哈大笑,拿手指着我跟看笑话似的,边笑边说:“你说他是吴山驸马爷,我告诉你……”

老者口中的话说到了一半戛然而止,眼珠子依旧瞪的浑圆,可是硕大的鼻子却在此刻提了提,像是在闻空气里的味道,接着扑腾一声跪倒在地,看着我“你你你”了半天不知道想说什么,最后干脆一嘴,站起身一把推开正扛着床板的汉子,自己接过一头,稳稳地抗在肩上,说:“都抬稳了,谁要是敢晃着未来的驸马爷,都得死!”

众人面面相觑地看着老者,就见他被床板压的脖子脸通红,扯着脖子说:“还愣着干什么,耽误了驸马爷治病,你们谁能担当的起!”

看着淮北跟江老大似笑非笑的表情,我也忍不住有些莞尔,不过见惯了尔虞我诈,面善心伪的人,打心里还是挺喜欢这种真性情的老头儿,是什么就是什么,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和看法,只遵循自己内心的判断。

在将我抬上独木船的过程中,大家很有默契地一个字儿没吭,只有白胡子老呕吐一个劲儿地说:“小心点,慢点,别碰着了,千万要稳住,这可是要调脑袋的”云云,搞得大家啼笑皆非,却又不好当面驳他的面子。

船很小,将床板放上去之后,两边的板子都伸过船边露在了水面,老者颤颤巍巍站在船尾,然后让出一个屁股大的位置,让淮北还有江老大挤进去之后,才发现红鲤上不来了。

看着小船满坑满谷,江老大犹豫了下似乎想下去,却被老头拉着说:“不用,我下去。”

我看着淮北有些忍不住想骂人的冲动,挣扎着开口道:“让红鲤站我旁边吧,她人虽然傻了,但是应该功夫还在,这是她的本能。”

淮北听了点点头,转过头看向红鲤,犹豫了一下说:“你能过来吗?”

红鲤木讷地转过头,看着她空洞的眼神,我心里仿佛是被揪了一下,然后就见她点了点,目光在船上扫过,突然一蹬脚,身体飘飘如燕,直接跃过半空落在了穿头,两只脚并在一起,脚尖立于船尖,一动也不动,像一只昂首挺立的丹顶鹤,飘然出尘。

大家都看的有点傻,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红鲤身上到底隐藏了多少的秘密跟实力,若真是全力以赴,恐怕以她的身手,将会面对许多人都会不多承让,可是她究竟为什么一直将这些埋的这么深,难道她也在忌惮着什么,是脑子里的那个东西,还是卫道者?

短暂的愣神之后,老者撑着船蒿将小船掉头,开始沿着他来时的方向赶了过去。

船上一共有五个人,再加上一块巨大型床板,其实这个负重量对于眼下这只小船来说,是早已超出了它所能承受的吃水线范围以外的,可是小船在水中不但平稳前行不说,就连老者也像是没有费多大功夫,划行速度极快,虽然看不见,却能感受得到船底几乎是贴着水面前行,两边的青山绿水也是在眼前不断飞驰而过,感觉就是一个眨眼的功夫,目光之中,便隐隐能看见一座半个身子扎在水里的水上木屋,淡淡出现在了视线当中。

等到船行靠岸,还没等老头下船,便听见有声音从木屋中传了出来。

“徐老童,不是告诉过你这个月不接诊了么,怎么还带人过来?”

声音不大,却很阴冷,并且其中夹带的谢客之意,也十分明显。

那个被唤作徐老童的老头身子微微一怔,转过脑袋看向木屋说:“阎庸医,是驸马,是吴山公主的人来求治。”

“什么吴山公主,六山公主,到老子这来看病,就得按照老子定下的规矩来做,一个月只看一个,谁来也不能破,趁老子心情好,赶紧滚,别一会儿惹老子生气,用针封了你们的经脉,再苦着求我,可就来不及了。”

我听那人对卫君瑶出言不逊,顿时有点气不打一处来,可是碍于身子不能大声张口说话,就看了淮北一眼,淮北示意地点点头,迈步刚下船,就突然跟被踩了尾巴似的,嗷的一嗓子又跳了回来,二话不说直接一屁股坐在船上,抬起一只脚然后将鞋脱掉,只见在他的左脚心位置,多了个细小的红点。

而且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那红点竟然蓦的一下子变青,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到整个脚掌,淮北见状大惊失色,就听木屋里再度传来人声道:“封了你的三阴交穴,一个时辰内不能行走和使用轻功,现在滚回家中,用鸡蛋清涂抹伤口,便可治愈,要是超过了一个时辰,你这当没了这条腿吧。”

淮北闻言脸色大变,急忙将脱掉的鞋子捡了起来,就见在鞋子正中心的位置,一根足有半尺来长的银针将整个鞋底洞穿,而他脚心处的红点,也正拜这银针所赐。

“卑鄙无耻!”

淮北骂了一声,想要站起身却像是失去了平衡,身子一歪直接就要朝着水面里栽。

江老大眼疾手快地将他扶稳,然后看着木屋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既然来都来了,看一看又何妨?”

“对啊对啊,明天吴山公主就要来十三连环坞了,万一刚好挑中了咱这个地方,而船上的这位主又是她亲近之人,要是惹了公主大怒,您这杀人庸医,怕是要成了死人庸医了。”徐老童也在一旁急忙应道。

“哼,你们怕她吴山公主,我可不怕,老子在这里行医治病数十载,手上赞着的人命无数,也敢碰老子一下,老子就让他被整个古道的高手追杀,我就不信她吴山公主,会为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废物,给自己找麻烦!”

阎不焕的话让大家一时间愣住了,而在这个时候,就又听他说:“再说老子从来不救无用之人,救了他也不能帮老子完成杀人的承诺,救了有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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