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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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夜晚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就常想,究竟是我生错了世代,还是世代抛弃了我们这些手艺人,社会发展太快了,还记得在我第一次学满出师,去给一个大户人家建房的时候,才发现这个世代,已经没有房梁这个东西了,取代房梁那个东西叫什么来着?”

“承重墙。”我喃喃道。

船舱内一下子陷入到了沉默,就连锦月姑姑脸上也浮现起了愁容,轻叹了声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别在这悲天悯人了,好好想想去到那边之后该怎么办,才是正事。”

古沉木船在夜幕群星的笼罩下在河面上缓缓行驶,算了下时间,基本上已经跟当时哀乐佛带我去到三道湾的路程差不多,可是两岸的景色依旧没什么变化,没有进入到那片弱水区域,在这让我不由得暗自担心,要是没办法找到三道湾,那所有的计划都要在这里流产了。

“快看,前面有船!”

随着站在船顶上放哨人的一声轻呼,众人顺着船头瞭望口往前看,只见在宽阔无比的河面上,出现了一只亮着昏暗烛光的小船,摇摇晃晃,像是顺着水流,正朝着我们缓缓靠拢。

这一幕让我不由得想到了黄河金门那天晚上在河面上铺满的行船,跟眼前这支小船十分相似,都是乌篷船,船头挂着灯,却看不见人。

眼看着小船即将要和古沉木船相撞,负责划桨的四人急忙调转方向,堪堪避过了小船的必经之路,而就在大家松了口气的时候,就听上面的人又喊:“那船贴着咱们了,甩不开!”

众人脸色一变,让石老大和花七颜守在里面,我和锦月急忙翻身上了船顶,接着在放哨人的带领下径直走到船尾,低头观瞧,就发现那只乌篷船像是有吸力一般紧紧贴着船身,任由古沉木船划动,却丝毫不离开片刻。

我和锦月对视了一眼,那放哨人同时对着下面喊道:“可有船家……”

我一摆手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目光紧紧盯着挂在船头的那盏开河灯,开河灯寻常船家不会使用,只有捞尸人和巡河人才会将这散发着河兽气息的灯笼挂在船头,驱散水中伺机想要攻击的鬼怪。

抬头望向河面四周,发现除了这两艘船外,整个河面空空荡荡,没有一丝星火,再将目光落在小船上,就发现小船在流血。

血是从船舱里渗出来的,丝丝缕缕流淌进河水中,并且在裸露在空气当中的船板上,也站着片片血迹,仿佛是在告诉众人,这支小船上曾经发生过一件惨不忍睹的残杀事件。

愣神的功夫,锦月姑姑已经飞身从船顶跃到了小船上,我也急忙跟上,脚跟稳稳落在船板,震得小船微微晃动,而这个时候锦月姑姑已经一脑袋扎进了船舱,接着发出一声惊呼,我心头一跳,一把将她拉了出来,借着昏暗的烛火,就发现在船舱内的船板上,赫然放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在看见人头的一瞬间我心里咯噔一下,可是再等看清楚人头的相貌,整个人就僵在那里,是哀乐佛。

哀乐佛死于去成都找我的河面上,只发现尸体,人头始终没有找到,在离开姚宅的那天夜里,我也问过姚二爷,哀乐佛到底是不是他杀的,可姚二爷却再三告诉我说,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照着猫老太爷的吩咐,逼我带着红鲤去不同的地方以身涉险,逼出藏在她体内的邪魂,至于杀害哀乐佛,并不是他干的,甚至连安婆婆的死,也是另有人所为,或者说,两件事情都是同一个人干的,至于目的,就不得而知了。

看着凭空出现的哀乐佛人头,我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想了想,伸手打算将他的人头从船舱里提出来的时候,就感觉眼前的视线突然一暗,急忙回头,发现开河灯依旧在随着河水的摇晃散发着淡淡的光亮,只是天上的月亮,却被一团乌云遮盖,霎时间天地变得一片漆黑,接着小船开始剧烈摇晃,耳边厢就听锦月姑姑低声说道:“快上去,小船要沉了。”

乌篷船没有破,也没有漏水,却毫无由头地开始一点点向水里沉,站在古沉木船顶上的汉子此刻也打开了手电筒朝着我们身上照,白炽的光亮瞬间将周遭的情况照的一清二楚,我斜着眼睛看着已经变得如同一团黑墨般的河水,心中顿时了然,急忙道:“黄河弱水,快上船,要进三道湾了!”

锦月姑姑朝着古沉木船上抛出一道绳索,上面的汉子接住后,便一把抓着我纵身想要离开小船,我拽了她一下,道了声得罪,伸出手抓住了哀乐佛的脑袋,等到二人回到船顶上时,却见乌云散去,月亮又露了出来,逐渐下沉的小船,也开始一点点浮出了水面,贴着古沉木船,缓缓前行。

三人愣住了,听见我的呼声石老大跟花七颜也从船舱里钻了出来,刚想要问我怎么回事,却在看到我手中的人头后,沉默了。

我手里拎着人头陷入到了沉思,总觉得在这哀乐佛人头的乌篷船定不会是无端出现,可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名堂,踟蹰之际,就听锦月姑姑在一旁语言有知道:“会不会是这颗人头……”

我顿时一个激灵,看了看她,又看了眼手中的人头,纵身再度跳到小船上,抬头望天,只见不大会儿的功夫乌云再度遮月,小船也开始下沉。

那一刻我泪流面面,嗓子眼就跟被棉花堵住了一样,眼看着小船下沉的速度逐渐加快,河水没过脚腕,在锦月姑姑和石老大一声声的呼唤中,将人头放置在船板上,拉着绳索回到船顶,冲着逐渐消失在河面的小船和哀乐佛人头,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第三百六十七章 左疏韩

如果将黄河故道视为另一个世界的话,那黄河弱水无异于是一扇通往两个世界的大门。

而哀乐佛,则是掌握着这扇大门钥匙的看门者之一。

我不知道哀乐佛的人头搭在小船上在黄河上孤独飘零了多久,河水泛滥,暴雨倾盆,都没有阻挡住它寻到古沉木船,带着生前的最后一丝遗愿,将众人送到了三道湾的河域当中。

“他早就知道我会重新回来么?”

迷茫地坐在船舱里,想要分析出自打哀乐佛死到现在所有的前因后果,可那小船载着人头缓缓沉入河里的画面却在脑海中久挥不散,到最后呢喃地抬起头,看着玉姐说:“他究竟是个什么人?”

玉姐摇了摇头,可透过轻薄的面纱,还是能看见她咬了咬嘴唇说:“不管他是什么人,但他在帮你。”

我点点头,“我会查出他的死因,然后替他报仇。”

古沉木船进入到三道湾水域,两岸方才还能看的清楚的景色开始变得模糊,河面上也铺满了一层淡淡薄雾,船行过河也听不见任何声响,就如第一次来到这里时金小发所说,这里简直就像是阴曹地府,寂静的可怕。

我让站在船顶上放哨的汉子回到船舱里,自己一人独自守在上面,却在船行至刻有猩红血字“鬼门峡”石碑处,仍然没有见到排教之人出现。

我赶紧吩咐石老大停止前行,将木船掉头往回走,凭借着记忆在三道湾渡口停船靠岸,直接纵身从船上跳了下去。

这里是当初我到过的三道湾渡口没错,可一个人也没瞧见,岸边的水面上还停泊着一些竹筏,石老大等人这会儿也都从船舱里钻了出来,站在船顶看着周遭的景象有些愣神,我没有让他们下来,自己一个人顺着渡口的小道往前走,直到来到了那间草棚,草棚里的茶几座椅摆放整齐,没有破坏的迹象,可人呢?人都哪去了?

正愣神,就忽然听见身后的树林里传来“呼啦”一声,像是有人在快速跑动,顿时一个激灵,急忙转过身,就见在吾山林中一道人影正在背离着我而去,不过速度不快,不像是身手极好之人。

我稳了稳心神,提剑跟上,只是一个转瞬就将他一脚踹倒在地,一把揪住脖颈给翻了过来,却发现这人有些眼熟,而他脸上惊恐的神情也在看见我的一刹那消失的荡然无存,紧接着泪流满面道:“恩人,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半个月前,太阳和月亮在正午同时出现在天空的事件被新闻和网站相继报道,本是一次极普通的天文现象,却在不知不觉中,映衬出了发生在黄河故道里发生的剧变。

没人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在那天三道湾突然起了一场猛烈的地震,震感十足,平静的河水泛起了巨浪,吾山林成片成片的倒塌,人们站立不稳纷纷摔倒在地上,却唯独只有这间茶棚独留于世,没有守到丝毫影响。

在三道湾的船夫人还没有从地震后的震惊后缓过神来,排教总舵那边便传来消息,震感是从黄河古道里传出来的,里面可能出事了。

消息一经传出,没等人们消化,总舵便下发了教令,所有排教教众放弃原先所驻渡口,在各自教头的组织带领下火速出发,前往黄河故道。

教令的内容很简单,可字里行间的紧急程度,却刻不容缓。

三道湾的众船夫在之前我见过的那个教头的带领下,当天就前往鬼门峡,留下的这个叫做左疏韩,是唐景福二年,奉朝廷之命在黄河河口段治理改道的一名外郎,死于河口决堤的洪水之中,至于死后为什么没有堕入轮回,反而到这里成了船夫他也不知道,并且是教头让他留在这里,说是等我回来,才可以离开。

我听完一时间有些百感交集,看着他说:“你也不知道古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左疏韩摇摇头,说:“不知道,但是我当时听人说,我们这离着古道这么远震感都这么强烈,古道会不会塌了……”

“不会。”我斩钉截铁道,但也没有解释,只是隐隐觉得,能让古道发生这么大的动静,一定是黄河胆出了什么问题,至于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只能等下去才知道了.

“教头就没说让你留下来等我干什么吗,或者说等去了那边,要怎么才能联系到他们?”我继续问道。

可是左疏韩却对接下来的事情一问三不知,我想了想,说:“那你跟我走吧,等去了那边,再帮你想办法找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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