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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从箱笼中取出一个白瓷瓶,是具有开窍安神、解毒辟秽之功效的药丸切碎而成的药末,主治恶心呕吐、头昏脑胀、腹痛泄泻等症。
还有一瓶大点的瓶中装的是煎好的药水,能发表解汗,理气散寒,可使风寒得解,湿滞得消,气机通畅,胃肠调和。
科考时,有一部分学子落选并非没有才学,而是因为体弱,不适应号舍里的环境,结果头痛昏重、呕吐泄泻,根本答不了卷。便是勉强糊里糊涂的答完,文章也不堪的很。
所以范雪瑶事先就嘱咐了范明辉准备,以防万一。她兄长自幼吃的是精细的食物,粗粮一口也不曾吃过,身子娇贵着,她猜想大概就是冬天里吃点凉的,就该泻肚子。怕他在号舍里吃冷食,肠胃一旦受凉,拉起肚子来那可不是简单的。拉的腿脚都软了,还怎么答题?
一切准备妥当,李蓉当即打发了几个家丁长随跟随范烨霖赴考。因为范宅离考场很有些远,因此便就近寻了个客店住下,等到范烨霖考完一场,就接到客店里打点酒饭吃食,沐浴更衣,就地歇宿一回也能舒坦些。
三场考完,范烨霖在客店里略略梳洗一番,饭也不待吃的,就想直接回家。家丁长随们忙退了房,和客店交接完毕,拿回多出的住钱,坐上车回来范家。
范家早早的就让家人在坊口守着,一看到范家的马车过来,立即回去报说给主人知道。
李蓉与家里的女眷一齐在后院她屋里围坐做针黹闲话,听到前边消息传进来,忙要出去到二门迎接。刚走到门边,忽然踅过身。
一屋子绫罗绸缎、满头珠翠的妇人,其中一个挺着个大肚子的妇人格外显眼。她正是李蓉的长媳,范烨霖的妻子陈氏。
她因为怀着身孕,不曾敷粉施朱,戴的首饰也稀稀的,只在耳上挂了对金丁香,髻上一对金嵌玉寿字簪。
身上半新的蝠纹水红色缘白边的绸袄,下衬秋香色缎裙,虽然没什么妆饰,但人逢喜事精神爽,自婚嫁以来一直没喜事的她终于怀上了身孕,夫君又在太学里考上中等上舍,凭他这样的学业,不出意外绝对能考中进士,可谓是喜上加喜。这满屋子里,就属她和李蓉最得意了。因此看起来很是精神。
看见婆婆停住脚步,陈氏疑惑地看去。
李蓉看向她,笑眯眯的招招了手,亲热地说:“来,随我一起去迎接烨霖。”
二房卢氏,三房余氏面色不大好看。
陈氏是长房长孙媳妇,是该当家理纪的宗妇。可她从前因为一直不见怀孕,李蓉心里不喜欢,所以只让她单管着家里的厨房,人情往来。但出入钱财,都在李蓉手里。但是现在陈氏有了身孕,最大的矛盾没有了,而且范烨霖又眼看着就要出息入朝为官了,妻以夫荣,看在儿子的面上,李蓉都抬举陈氏。
从前她们婆媳不合的时候,二房三房虽然面上口中劝着,可心里都巴不得她们一辈子不合才好。最好闹的天翻地覆,这样她们才能从中得利。现在她们和和美美的,一条心起来,她们还能得到好处吗?
陈氏一愣,旋即欢喜不禁的急走两步跟在了李蓉身后,后面跟着的余氏笑容勉强,看到卢氏正看着自己,眼底藏着笑,匆匆转过头。
也就只有一些年幼的小娘子,不管家事,单纯的为家中终于有出息的子弟了,而感到高兴和自豪,嘻嘻笑笑的,娇俏可爱。
第一百零三章 兄妹
马车自门前停下,范烨霖下了马车,径直往里走。父亲范明辉还在衙门没回来,于是他直接往后边走,就看见二门里站着许多女眷,一看,打头的正是他的娘亲,忙快步上前道:“娘亲,婶娘,你们怎么在这里,儿子考完自然会去后边向你问安,何必兴师动众的在这里接我。”
李蓉春风满面,拉住范烨霖的手,笑吟吟地说:“这是你的大日子,娘来接你一接又怎么了。不止我们,你媳妇也在,大家都望你考个好名次哩。”
范烨霖向李蓉身后看去一眼,陈氏正被小丫头搀扶着,站在李蓉身后两步远的地方,身旁围着家里几个年幼的小娘子。笑盈盈的看着他,秀气文静的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喜色。
“进去再慢慢说吧,外头风凉。”范烨霖也笑了笑,年轻的面庞上充斥着意气风发的蓬勃朝气。低头对众人体贴的建议。
“好好好,先到后边再说,连考三场,瞧瞧你,都瘦了一圈。”李蓉絮絮叨叨的说着,疼惜之情溢于言表。
众人于是进了正房,各自坐下。不管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几个妇人都殷勤地询问范烨霖的身体状况,号舍里是怎样个景况,以及春闱考的怎么样。
“号舍里环境不大好,窄窄的一间号舍,里头东西两面墙壁上有上下两道凹槽,号舍里有两块木板,考试答卷时就把一块木板嵌入上边的凹槽里书案,一块嵌入下边的凹槽做板凳。把充当书案的木板取下来嵌进下边的凹槽,拼做一起,可以充当睡榻。只是号舍很是窄小,躺下去以寻常男子的身高,不能摊直头脚,歇息时只能蜷缩起身体。”范烨霖徐徐解说,他口中说的平淡,但实际上他在号舍里委实是吃了些苦头的。
范家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是范烨霖他们这些小娘子和郎君,都配有一个丫头或者小厮,另外还有养娘。也算是娇生惯养的。
号舍里那身子都转不开的地方,还没有蓬松厚实的被褥,只有毡毯可供做铺盖,硌的骨头都疼。睡肯定是睡不舒坦了,而且考场是一排挨着一排,两排之间只有一条窄巷子,隔的了视线隔不了声音。何况两间号舍是只隔着一道墙壁的。别说咳嗽了,就是挪动身体时身下的木板“咯吱咯吱”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在家时,家人们伺候的时候都很小心,他睡下的时候就是寂静的不闻一声。号舍里可就没这样的好事了。
在考场上,不是每个人都有好的礼仪教养,咳嗽的、吐痰的,唉声叹气,睡觉时候还有说梦话的,磨牙的。吵的范烨霖睡的不安稳,睡睡醒醒、醒醒睡睡的,醒来后浑身酸痛,头昏脑涨,不得劲。
一考就是三天,不能洗漱,又都是臭烘烘的男人,混合着体味、脚臭等等的那味道,闻一闻就叫人反胃作呕,恨不得闭眼厥昏过去。睡不好没精神是一方面,这臭味其实也不遑多让,对于范烨霖这样的官宦子弟来说,委实折磨人。
幸好李蓉准备的周全,醒脑提神的药水备着的。范烨霖最初还试着强忍,后来实在被熏的透不过气来,就把汗巾滴上几滴药水,蒙在口鼻处,一来提神,二来掩盖臭味。
说道这里,范烨霖忍不住庆幸的说道:“幸好我的号舍在中间,若是在后面在挨着净房的臭号就惨了。上一届有个颇有才名的考生,乡试第一名,结果抽在臭号,最终落选了。”
余氏拈了绣帕,掩口笑道:“考场竟是这样个环境……真是辛苦大哥儿了。这次大哥儿想必考的很好吧,咱们可等着听大哥儿的吉报了。”
怎么李蓉这妇人就这样好运,生个四娘子进宫做了昭仪,还好运的得了皇上的宠爱,生下大皇子,如今竟是要她跪拜的主儿了。将来说不定还有大皇子继位的那一日,那么李蓉岂不是就是皇上的外祖母了?
还有大郎,好好的太学授官不要,偏折腾考科举。真当官职是他掌中物了?也不想想太学才几个学子,科考又是多少学子。须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哩!老天保佑,大慈大悲的菩萨,叫他名落孙山,丢个大丑才是好!
余氏心里暗暗唾骂着,不过她也只是图个痛快罢了,并不认为范烨霖真会落榜。就算他真的考的不好,他是宫里正得盛宠的昭仪胞兄,以后风光着。而且他好了,他们也能跟着沾光。
只是是人就有自尊心,要她承认自己要沾别人的光,还是晚辈的,总归是不舒坦的。
“这次的试题有些偏奇,侄儿倾尽腹中墨水罢了。具体什么名次,还是要看考官欣赏不欣赏,只凭着我这自说自话的又怎么做的了准。”
范烨霖只当没听出余氏话里的酸味,笑的一派温文儒雅,清秀俊朗的面容仿佛春风拂面似的,看得一众同房隔房的小娘子们都纷纷不住把眼偷觑,有人心里想:将来我也要嫁与个像大兄这样,风度翩翩,芝兰玉树,又有学识才华的夫郎……
这壁各地学子考完三场,纷纷等着好消息。而别苑里范雪瑶已经知道春闱考完了,眼巴巴的等着楚楠前面朝政处理完毕回来,第一时间就要询问他。
“官家,春闱最终名次评选出来了么?”楚楠一下銮驾,范雪瑶便立即迎上去殷切的问道。
楚楠笑睨了她一眼,笑而不语,抬步往里走。
范雪瑶愣怔了,谷嘟着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软声嫩语的讨好追问:“官家,官家,名次出来了么?快些告诉妾吧。”
小宫女把香茶奉了上来又退了下去,楚楠在榻上坐下,端起茶嗅嗅香,碰了碰嘴唇,再嗅嗅香,唇角含笑,动作慢条斯理的,仪态优雅从容,说不出的好看。然而范雪瑶这会儿哪有闲情雅致欣赏男色?见他就是不说话,急的恨不得原地打转。不过她也不傻,看出楚楠是故意卖关子了。
于是她眼睛滴溜一转,“官家……”她软绵绵的叫。
楚楠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些,还是低头慢条斯理的品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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