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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样的情况天方子也觉奇怪,老宗主已经陨落,他和万岳子的身份来历应该不会有人知晓。可此事怎么像是有人针对他所布置似的,所有疑点都指向了他。如此,若是有人揭出了当年之事,他还真是百口莫辩,平白就要担上谋害同门的罪名。

可是,青莲妖尸是释英在太子决明腹中寻到,按理说不该是刻意而为。除非,在杀死万岳子时,那人便起了嫁祸于他的念头,想要借此一箭双雕,一举除去两个绊脚石。许是遇上了意外,计划无法实施,这才拖延至今日。

关于万岳子失踪前的具体行踪,天方子远比旁人清楚,此时细细回忆派去人手失去联系的时间,他疑惑道:“丰水六年,到底发生过什么?”

丰水已是前朝年号,释英默默估算距今时间,忽的眼前一亮:“大约一百年前,洛兮封印幽冥间隙?”

此话一出,顾余生瞬间明白了释英的意思,猜测道:“对方不是有意隐藏万岳子尸体,而是其制成青莲妖尸后便遭到封印,根本无法进行后续计划。”

从万岳子身死到梦中天方子突然失势,原本散乱的事件终于有了一个脉络,顾余生的思维越发清晰,最后肯定地看向众人,“或许,万岳子的死只是一个开始,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天方子前辈,或者说,掌控天岭宗。”

作者有话要说:天方子:人头没拿到,锅还背上了,郁闷。

沈逢渊:你敢不敢做个好人?

天方子(果断):不敢。

沈逢渊:你过来,我保证不揍你。

天方子:你走,我不和没外观的人插旗。

第四十八章

既已确定此事在百年前便是针对天方子而来, 主谋必定是知道他身世之人, 沈逢渊忙问:“你和万岳子的关系还有何人知晓?”

“我与万岳子是师父最先收下的徒弟。回程路上,我们在齐家村歇脚,偶然发现那里有以男童祭祀蛇姑的习俗,师父不忍无辜幼童丧命, 出手将祭坛上的男童救下。因那小孩一直跟着我们, 还在门前长跪不起, 师父便将他收作了第三个弟子,也就是轩齐子。”

天方子是心细之人, 对于其他长老的来历自然有过一番了解, 回想着过去之事, 又道:“轩齐子入门时,我和万岳子已不再提俗家关系, 且他长相一般, 历来不被万岳子喜欢,按理说应是不知道的。”

这番经历原很正常,释英却是眼眸一动, 蛇姑?顾余生口中将幼时的他带去北方的鬼怪?天方子入门已是大约三百年前的事, 若那蛇姑作祟了这么久, 他们东灵剑阁怎会从未收到除妖委托?

释英早就感觉顾余生身世有问题,奈何这徒弟瞒得滴水不漏,始终查不出什么,此时得到线索便问:“那齐家村是在什么方位?”

天方子虽不知他为何突然在意此事,试着回想当时情况, 也是答道:“应是尸神宗附近,我记得当时师父害怕邪修偷袭,曾与一名剑修结伴同行。”

当初天方子也才十四岁,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落如今是全然记不住了,好在那时是他第一次碰上剑修,对此事倒还残留了一些印象。释英相信但凡和尸神宗扯上关系的事都不会简单,闻言便对沈逢渊严肃道:“师兄,查一查那个村子。”

在释英记忆中,沈逢渊死后便是轩齐子掌管天岭宗大权,此人在北方进攻东灵剑阁时撤离了天岭宗所有驻边弟子,将灵山径直暴露在了敌人眼前,以致剑修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能匆忙迎战。轩齐子不顾南方防线被击破也要灭去东灵剑阁,如此行事,他不信这个人没有问题。

然而,天方子见他似有将轩齐子视作主犯的趋势,只平静道:“当年轩齐子只有十岁,虽是最适宜修习火行功法的焱炎之体,却因时常发热而被父母当作体弱多病,我不认为他有实力做些什么。”

天方子在发现万岳子尸体后便在调查此事,如今也有一些自己猜想,扫了一眼众人,压低声音道出了另一个秘密,

“我更怀疑冰蚕子。他是万岳子带回来的人,拜师前二人曾厮混了一段时间。万岳子腻了他之后,便送他一处宅院想要结束此等关系。此人倒是够狠,竟是寻到了我们师父,还凭借罕见的天寒之体成功拜师,就这样做了我们的师弟。万岳子此人风流成性,不知为何却一直躲着他,我想这两人之间很有问题。”

五火齐明、霜雪天寒,这二者皆是灵根榜前十的稀世资质,沈逢渊虽知天岭宗长老皆是天才,却不想他们的体质竟如此强悍,此时听闻也不由惊道:“别的门派年年选拔都淘不出一个极品天才,你师父居然捡一送三,他上辈子是佛祖吗?”

游历途中捡到一对日月同辉,回程路上又被五火齐明抢着拜师,最后大徒弟找个相好居然还是霜雪天寒,这样的运气简直堪称妖孽。这样的好事老宗主自己都不敢相信,生怕这些徒弟被大门派抢走,吩咐他们一定不能向外透漏自己体质。

如今天方子想起师父惊喜的面容,仍是无奈叹道:“所以,我师父认为万岳子是他的福星,即便他不成器,依旧将天岭宗大权交给了他。”

天方子入门后便勤加修行,为天岭宗周旋于各大门派,然而,不论他的眼界手腕强过万岳子多少,最后成为大长老的依旧不是他。修士始终认为阳气才是好的,与阴气有关之人再优秀也是不祥,他们是同根的双生果,诞生时没有任何区别,改变他们的是养育之人。

阳果被一味宠爱着长大,只知沉迷享乐不求上进,终是辜负了曾经努力吸收日月精华的岁月;而阴果在惧怕和歧视中成长,也学会了人的尔虞我诈,虽成功掌管权位,到底不会是它最初投胎人世时想成为的模样。

蒙天地造化而诞生的阴阳双生果,终是被人养废了。

释英看着同类的境遇,忽的有些庆幸当初得到他的人是风奕。越是稀有的天材地宝越难化形,所以阴阳双生果才会选择舍弃木身重生为人,释英虽不知自己是什么品种,却可以肯定,若不是剑神以尸身为他提供养料,恐怕他直到现在仍是一株长在悬崖的仙草。

天道轮回自有因果,这护养之恩,想来只有被顾余生服用那日才能了结。

此时,天方子因过往沉默;释英暗自思考如何让徒弟吞下自己无心其他;顾余生忽的背后一凉,正在警觉有何事发生。沈逢渊见他们都不说话,拍了拍天方子就叹道:“你一直跟我说留在天岭宗只为这里的权势富贵,其实是因为当年老宗主收你为徒,你很感激他吧。”

当年若不是进入天岭宗,方天便永远只能做方岳的奴仆,是老宗主改变了他的命运,所以,即便沈逢渊和道印门都曾开口相邀,他也无意离开当时尚且弱小的天岭宗。不过,这样的心思被直言说出,天方子总觉怪怪的,似乎和自己素日形象出入极大,此时只笑道:“沈兄,做了这么多年掌门,你考虑事情怎还如此天真?”

在名利场谈感情的确天真,沈逢渊也觉这样的想法太过简单,只是他与天方子从未如此坦诚相待,闻言仍是道出了自己这些年一直隐藏的心声,“或许我还是希望自己当年没看走眼,你虽看重权势,到底不曾放弃人心。”

你可知,就凭这句话,我要利用你简直易如反掌。

此话一落,天方子默默握紧拂尘玉柄,心中下意识便分析可从此事中得到多少好处,最终又默默压了下去。他其实也有些察觉沈逢渊的心态,自小周围人便认定他是天生的邪物,唯有沈逢渊始终相信他还有变好的可能,只是他不肯回头而已。所以这个剑修一直和他作对,每逢他做了坏事便来揍人,希望他早日返回正道。

最初,正因身边时刻有个沈逢渊提剑看着自己,他想,不能做的太出格,不然这个剑修下次就要捅人了,行事时方才百般顾忌有所收敛。天方子本是没有底线的人,他的底线是沈逢渊一点点拉扯上来的,谁能料到,如此纠缠了多年,不知不觉间,本为邪物的他竟成了天岭宗作风最佳的长老。

天方子是长袖善舞之人,此时对着沈逢渊竟答不上话来,就在气氛僵持之际,江蓠清冷的声音便传了来:“师父,宗主请你去议事大厅。”

江蓠在天岭宗资历虽浅,却因身世干净颇受天方子信任,见他亲自报信,天方子便知对方来者不善。他将一切复杂思绪都压下,泰然自若道:“看来轩齐子又有了新的手段,待我去会会他。”

这种时候召集长老开会,无疑是为万岳子之事,他们查了这么多,最后疑点却纷纷指向天方子,沈逢渊有些不放心,这便道:“我与你同去。”

到了他们这个身份,事情对错其实不重要,万岳子旗下早已没有势力,就算真是天方子动手,至多舆论上有些问题,无法对他造成实际威胁。真正让他颇为苦恼的是,此次轩齐子似乎与冰蚕子达成了一致,二者共同借万岳子之死削他的权,宗主那方的态度又是一味和稀泥,不支持也不反对,若是被他们成了,己方势力必定伤筋动骨。

这种时候,天方子能够依靠的便只有外界同盟,他昨夜还在考虑该以何等好处说动道印门和落霞派,谁知如今沈逢渊竟站在了他这方。

东灵剑阁,南方最强的修真门派,也是唯一不与任何势力有所纠缠的门派。他昔日百般示好,沈逢渊只回以冷眼,以理劝说这人还一脸嫌弃地拂袖而去,也不知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竟肯参与天岭宗的内部斗争。

不论如何,沈逢渊肯出面对天方子都是好事,他自然不会拒绝,考虑到剑修性情,只提前嘱咐道:“你可别拔剑斩了我们宗主。”

对此,沈逢渊只是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对谁都像对你这样吗?门面上的功夫自然会做好。”

天方子与他相识多年,很清楚沈逢渊外交手腕并不差,只是和他对话时才如此耿直,如此一想,忽的笑道:“沈兄于我也是与众不同之人。”

此话一出,沈逢渊下意识就摸了摸自己面皮,确定皱纹还在,这才放心地跟了上去,心中暗道:还是这副模样最安心,听见什么话都不用多想,反正没人会去调戏一个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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