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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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雪花旗的含义本是意为警告世人——当大雪压断枝丫,没有一朵雪花是无辜的。雪衣天城这些年也谨遵先人遗命,对北方一切恶事都积极去管。只可惜,心血犹热,壮士未酬,所遵的法却与从前大不一样。这底子歪了,他们所为是否还能称作正义,便成了一个问题。

麻衣银甲的骑兵将众人包围,其带头首领抽出长剑直指释英,什么缘由都没问,只怒喝道:“你这妖孽竟还敢踏足北方,来人,立刻将他拿下替天行道!”

幽闲焦明没想到雪衣天城至今仍是如此敌视释英,他亲自带来的人,这群守卫竟是说抓就抓,简直完全没将天羽世家放在眼里。他本就厌恶牧白衣,眼看这人的手下都如此霸道,顿时就有些薄怒,羽扇一展落在释英之前,凤眸威慑地扫向众人,厉声道:“我天羽世家请的人,谁敢擅动?”

幽闲焦明与牧白衣不睦在雪衣天城是人尽皆知的事实,那骑兵统领只当他又是故意生事来寻城主麻烦,也是半分不让,持剑威胁道:“天羽世家莫不是要与妖孽为伍?”

这之前鹤五奇还只是和元如一同趴在车窗上看热闹,直到看见此人拿剑指着二叔,原本还有说有笑的少年眼眸骤然一凛,体内蓦地气血翻腾,可以肯定,若这些守卫敢伤幽闲焦明一根头发,鹤五奇就会变成那连天羽世家都惧怕的恐怖杀神。

鹤五奇不知道今日自己明明没见血,为何还会有这样的反应,他只知道这对二叔动手的人让自己很不高兴,当即下车冷笑道:“顾少侠乃本公子至交好友,这位青囊长老亦是二叔重金请来医治家主旧疾,敢问你们所说妖孽位于何处?”

他这黑白相间的发色很是鲜明,骑兵统领也是一眼认出这是天羽世家三公子,他已是百岁有余的元婴修士,自然不惧一个黄口小儿,只反驳道:“莫要装傻,当年医修惨案光明门早已通告北方,天羽世家不可能不知道!”

东灵剑阁青囊长老释英乃是一只草妖,因妖性未驯大肆屠杀医修,导致瘟疫未得及时根治,大量百姓于病中死亡。此妖罪孽深重,所有北方修士见之必诛。

这便是十四年前光明门通报各派的文书。能坐到高层位置的修士都不傻,他们有得到情报的渠道,对于释英找出的流民尸体多少知道一二。这件事的真相如何,大家自是心里有数。

当时幽闲焦明只是冷笑着将其撕成碎片,如今也没有理会的意思。不浪费人力保护流民是一回事,自己去杀害流民又是另一回事。不论规矩如何,身为修士却对一群毫无反抗之力的人下手,这样没品的行为,他就是瞧不上。

鹤五奇作为年轻人对那件事倒不如长辈知道得详细,此时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当真遗憾,只眨着眼问:“二叔,十四年前有发生过什么吗?”

当年瘟疫掏空了北方联盟仓库的灵药,他们需要进攻南方用战利品补充库存,各派便默认了雪衣天城的说法,以讨伐释英为由开始了南北之战。那时鹤五奇之父未死,幽闲焦明虽膈应,到底也无法公开反对家主决定。

如今他那哥哥都死了,更是不好当真人家儿子的面说已逝者的不是,只能用一贯的语气嘲讽道:“不是什么大事,隔壁家的二傻子想要偷鸡却被啄了一脸血,最后呼朋唤友要去找场子而已。”

“你——”

他这态度果然令所有雪衣天城守卫暴怒,幽闲焦明想着今日一战无法避免,自己陪着打一架也算对得起东灵剑阁了,纵使最后无法入城,这小掌门也不会说些什么。只要摆脱了剑修,回去再和光明门纠缠几日,大不了就是关几月紧闭以示惩戒,不算大问题。

然而,他的算盘刚拨好,意外就出现了。只见要冲上来的骑兵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整齐地列于城门两侧,随即,一个熟悉的声音便悠悠而来,“幽闲焦明,这是雪衣天城,不是你能言语无状的地方。”

这明明声线轻柔却莫名令人心惊的语调,除了雪衣天城之主牧白衣没有旁人,果然,不论是城墙上的守卫还在眼前骑兵都齐齐跪下,对着那缓步走来的白衣人恭敬道:“参见城主!”

“乌骨鸡怎么会在这里?这下麻烦了。”

幽闲焦明知道剑修麻烦,此时刻意绕路选了个较偏僻的城门,从这里通过便是凡人居住的城市,平日甚少有修士行走,守卫也相对薄弱。却不想,就是这前不靠山,后不靠水的破落地儿,居然能刚好碰上最难对付的牧白衣,让他不得不感叹自己一行人的好运气。

牧白衣的出现让守卫找到了主心骨,天羽世家陷入两难境地,然而,释英和顾余生却是齐齐抬眼。这个声音他们都不会忘记,尤其是顾余生,在他儿时记忆中,白巫就是噩梦的源泉。白巫能蒙面隐藏身份,却没有在自己认定的净世圣徒面前改换声音。即便过去了十四年,顾余生只一听牧白衣的声音,便知道他就是当时的白巫。

他本是看着一切安静地用白绢擦拭拾花剑,直到牧白衣现身,方才闭眼轻叹一声:

“我终于找到你了,白巫。”

作者有话要说:释英:要打战场了,我们是不是该苟一波?

顾余生(拔剑):苟什么,干他们!

姬岁:冲啊!管他什么战术操作,我们平a就行!

鹤五奇:这么刺激的吗?放开我,我也要装逼!

释英:来自唯一奶妈绝望的眼神.jpg

第一百零三章

释英得知牧白衣姓氏后便叫元如去查了一番, 果然正如他所说, 如今的牧姓皆是古时游牧民族的后裔。

这些民族擅养马匹,更擅骑兵作战,在修士尚未普及的古时候常年与朝廷征战。草原不适合种粮,那时的异族每逢粮食短缺便劫掠中原城池, 双方厮杀多年, 彼此仇怨甚深。因此, 当修士文明发展起来,朝廷获得龙脉组建出第一支修士军队后, 首先便是拿这些异族祭旗。

凡人弓箭再强如何能敌修士呼风唤雨之能, 经过三年征剿, 关外异族被屠戮殆尽,只有貌美女子被带回当作奴隶。贵族不允许外族血脉与自己同姓, 便为这些女奴生下的孩子赐姓为牧。

这已经是距今四五千年的事了, 史籍也记载不详。在当今世界,民间只知牧姓少见,根本不知古代有过这些民族。你若说有什么骑马射箭厉害的异族, 平民百姓都会笑掉大牙, 不骑灵兽不用法器的骑兵连官府衙役都不如, 还逼得朝廷年年和亲安抚,怎么可能?

阴寒山白巫是被玥朝灭族的苗人,如今另一个白巫牧白衣则是古时被灭的关外异族。释英想这应该不是巧合。纵观历史,玥朝之后便是修士时代,世间并没有什么大的战事, 南北修士也没有杀得那么厉害。

也就是说,与异族、苗人同样经历过亡族灭种之祸的只有千年前的玥朝,若除他们之外还有其它白巫,应当就是玥朝后人。

牧白衣遵循雪衣天城传统亦是一身丧服,如墨长发只以麻绳系了发尾,腰间悬一老旧羌笛不见兵器,可谓素衣无饰一身轻。多年的血脉融合早已消去了异族特征,如今他站在众人之中丝毫无异,只看清俊面容,倒的确符合白衣渡尘的名号。

白巫的出现让释英和顾余生都警惕了起来,然而,牧白衣对车里的年轻修士并没有多在意,反倒是看向了顾余生身边的牧海灯,本还镇定的眉毛轻轻一挑,只问:“你也在这里?”

这两人果然关系匪浅,牧海灯本是酒不离手的人,一路上众人都怕他醉死在车里。牧白衣一出现,他居然放下了酒葫芦,闻言就默了默,许久才用平静的语气回:“我是剑修,自然要与同门在一起。”

这像是表态的话让顾余生稍稍放下了一些警惕,然而,牧白衣的反应却让他们有些摸不清了。他面对牧海灯明显支持剑修的发言,面上却不见半分恼意,反倒是略为温柔地轻笑道:

“年轻气盛不是坏事,我放任你胡作非为是要你看明白,一切叛逆都毫无意义,小孩子若不听话只能吃亏上当。少喝些酒吧,醉酒只是逃避,人要赢就必须清醒,越痛越不能失去理智。”

他宛如慈父的语气顿时让牧海灯神色难看了几分,他看着面上笑意丝毫未改的牧白衣,突觉自己因内心挣扎醉生梦死的这些年毫无意义,只惨笑道:“是我多虑了,看来不论我站在哪方,你都是不痛的。”

“傻孩子,看你误入歧途我当然心疼。你喜欢师无衣那老匹夫做师父,我就让官府聘你做捕快;你给剑修通风报信,我也从不阻拦……

父亲很疼你的,就算现在你的思想出了偏差,我也会让你玩个尽兴。等你长大自然也就闹不动了,早晚还会回到我的身边。”

儿子非要和自己作对或许是令许多父亲头疼的事情,牧白衣却丝毫不为所动。他任由牧海灯跟着剑修胡闹,让他顺风顺水地拿刀指着自己父亲。只有这样,当牧海灯失败的时候才能体会从云端落到地狱的感觉。

叛逆、抵触、自诩正义,这都是小问题。等他的师父死了,同门死了,理想也死了,除了父亲的疼爱什么都没有,现实自会磨平这孩子的所有棱角,让他变成一个听话的乖儿子。

“牧城主说笑了,你尚未娶妻哪来的儿子?堂堂雪衣天城之主,别占后生晚辈这种便宜。”

牧海灯的回答很冷漠,落在旁人眼里完全就是个叛逆的儿子,瞬间让雪衣天城弟子看他的眼神带了怒意。纵是如此,牧白衣看他的眼神仍是温柔的,甚至让幽闲焦明怀疑这还是不是他认识的雪衣城主。

然而,牧海灯却一眼就能看出其中隐藏的刻骨寒意。就像他儿时看见父亲微笑着解剖母亲时一样,这个口口声声说着疼爱他的人,一旦对他下手亦不会有半分留情。

母亲死后,他受不了父亲的疯狂,十四年前寻到机会告诉了青囊长老密室所在。可这根本没用,一个人都没有被救出来,反倒连累释英担负恶名。现在,他长大了,想要亲自动手,却不知又会迎来什么结果。若顾余生也是释英当年的下场,或许他就没力气再争了。

牧海灯最后还是忍不住饮了酒,十四年前的失败让他胸中热血散了许多,若不借助醉酒所带来的冲劲,很难提起勇气与牧白衣对抗。他做不到如牧白衣那般完全绝情,所以,每逢父子博弈,总是满盘皆输。明知如此,却还是放不下,做不到,断不了。所以说,酒是个好东西,醉了才能六亲不认,才能什么都不去想,一味认真杀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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