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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晨听他这口气是没什么商量的余地了,正准备结束通话,就听见他的工作邮箱叮地一响,喊住孟惊雁:孟哥孟哥,你等会儿。
孟惊雁默默地等着,直到手机里传来于晨颤抖的低叹:孟哥,我们可能终于等到时来运转的第一天了。
定都市行政服务中心的户籍窗口人满为患,聂还林半闭着眼睛坐在等待席。他旁边是个打扮同样休闲的年轻人,看起来比他年长一些,正是他的直属秘书梁问源。
梁问源偏着头问他:聂总,您还真亲自来办身份证了?
聂还林抄着手,很随意地说:国籍转回来了,顺道一起办了省事。而且我跟他说了要来**件,总不能骗他。
梁问源忍不住叹了口气:聂总,今天兴茂的顾问又给我打了俩接洽电话,您要是肯去见一见,几句话的事儿就能拿下那三十个亿,虽然算不上太大的项目,但谁能嫌钱多呢?
聂还林挑挑眉毛:你没听见我说我现在要办正经事吗?对了,我让你安排的那件事,你做得怎么样了。
聂还林积威甚重,他表情上露出一点情绪来都叫人心里发抖,倒不是单纯的让人害怕,而是一种自上而下的威压,让人忍不住想要屈膝臣服。
梁问源知道他在和孟惊雁相关的事情上格外上心,也就不敢再说废话,老老实实地回答:已经跟广告方打好招呼了,只要孟惊雁按时到场去试镜,就没问题。他本来说完就准备闭嘴了,但到底还是没憋住:其实我一直想问,您干嘛不直接点儿,你想帮他的方法那么多,还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二百三十一号,请携带您的个人证件到五号窗口办理身份证相关业务。机械的女声响了起来,正叫到聂还林的号码。
聂还林站起身走向窗口,只留下平淡又诚实的三个字:我不敢。
第7章
其实让于晨激动了半天的也不过是一款苏打水的代言,而且还只是试镜。从前这种没名气的小品牌根本就入不了于晨的法眼,但是自从转到了灿星旗下,很多事情都不能以从前的标准来衡量。
尤其灿星虽然明面上很仗义地接过了孟惊雁这块烫手山芋,但首先灿星本身就不是什么大庙,第一梯队主要是一些流量鲜肉,并没有真正的重磅咖。其次灿星的掌管者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虽说一直在给孟惊雁排档期,但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鸡零狗碎。
像是饮料广告这种任务轻油水足的工作,大多是广告方跨过公司直接联系经纪人的,这一部分肯定要求代言人公众形象完好,所以孟惊雁没指望过。剩下的一小部分通过经纪公司的也都顺着五花八门的裙带关系流走了,总之流不到孟惊雁这块瘦田里。
这次的苏打水广告,是孟惊雁经历了倾家荡产后接到的第一次代言机会。这种广告虽然比不上电影电视剧,但是胜在性价比高,而且这次的广告方承诺除了拍摄的酬劳,播出多长时间分红就有多长时间,细水长流,总算有一笔持续的进账,对于孟惊雁来说还是很难得的。
那邮件来得很急,上午收到的通知,试镜就定在当天下午一点。
地点是在市中心附近的一处写字楼,曾经还是孟氏名下的一处房产。如今也改名换姓去填了债,这些事情孟惊雁不过问,只是被律师推着走,他们说这栋楼给东边,这几台车给西边,孟惊雁都是千篇一律的同意。他曾经以为那是一种势单力薄,但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是一种软弱的自我逃避而已。哪怕曾经孟家和他没有太多瓜葛,他也不想知道在孟家经历了千刀万剐之后,每一片肉的具体走向。
来试镜的人不少,有的浓妆艳抹,有的袒胸露背,大多是尖着下巴的网红脸。看得出广告方是要借助数量来提高质量。
写字楼的走廊是封闭式的,空气流通不大好,虽然都快入冬了,却已经有淡淡的汗味在闭塞的空间里发酵起来。于晨跟他打过招呼,这种小商家提供的试镜环境肯定不会太好,但是孟惊雁没想到居然会这样不好。
来试镜的人们本来正七嘴八舌地闲聊着,看见孟惊雁走过来就像是统一给人拔了电插头,一个两个地安静下来。
靠近走廊口的男孩抹着烟熏妆,正用手在胸口扇风,第一个阴阳怪气地开口了:哎呦,这不是我们孟少嘛,今天才在热搜上见过你,你怎么屈尊降贵到这种地方来啦?
孟惊雁没听见似的,直接站在了队伍末尾,低着头玩手机。
人群却不依不饶:灿星不是待你不薄吗,干嘛到这种小地方来同我们抢饭碗?
是的呀,光靠这点毛毛钱,你还一辈子债吗?
有些人总是这个样子,他们自己的日子过得不够体面,就巴不得别人也过不好,最好能把那些体面人一把全撸到脚底下,用脚后跟碾着往土里踩。在场的大多是一些削尖了脑袋也始终在十八线外徘徊的外围,睫毛卷上天也够不着一个最低的台阶。曾经对他们而言,孟惊雁就是天上的云,现在被人扯下来,揉皱了捏碎了踩进泥里。他们跟着上去踩两脚,四舍五入也能勉强算是平步过一次青云了。
孟惊雁虽然没想到这试镜现场居然像是个菜市场似的,但是这种话听多有点跳蚤多了不痒的意思,他们说他们的,他就安静地在网页上浏览这次广告试镜的要求。
广告方的要求简单明确,说得挺冠冕堂皇,但是总结起来就是对艺人的咖位没有太大要求,主要是外貌过关,还要积极配合。
孟惊雁在一片哜哜嘈嘈的喧嚣声中,交叠着双腿,安静地靠在背后的门框上。他本就是腿长腰细的好身型,随随便便往那一站都是一处好景,如今又被四周这些张牙舞爪的妖魔鬼怪一衬托,越发显得他像是一株在幽夜中拔节而出的修竹。
四周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一个戴金边眼镜的短发女人从一直大门紧闭的试镜间里走了出来,她身上散发着一种几乎不可抵抗的威仪,她翻开一本文件夹,轻声叫了一个名字。
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可爱女孩颤巍巍地举起手:是我。
短发女人冲她幅度很小地点了一下头,音量微微抬高了一点:其余试镜者请保持安静,不要干扰试镜,否则直接取消试镜资格。说完她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轻轻一扫,就有不少人低了头,最后她的目光在那个烟熏男孩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就带着双马尾进屋关上了门。
孟惊雁确定这个女人并没有释放信息素,她就是纯靠自己的气势把别人压低了一头。他在人间混迹了这么久,自认也有些识人的眼力,心中不由有一点纳闷,这种小公司居然还有这种人物。
果然,那女人回去之后,本来吵吵闹闹的走廊里安静了下来,那个烟熏男孩也发现了那个女人多看了他几眼,却完全会错了意,跟旁边的人低声咕哝:她是不是相中我了?我是不是有门儿?他旁边的人却噤若寒蝉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在否认还是在表示不知道。
单个人试镜的时间其实并不长,但是也架不住人多。
有几个人是直接哭丧着脸出来的,看样子是现场就确定通过不通过,也就是如果排在前头的人过了,后头的人就可以直接回家了。今天这个甲方看起来很暴躁,中间里头还传出来过摔东西的声音。
孟惊雁也不知道他们这个顺序是按照什么来的,反正到这时候也没什么可准备的了,干脆闭着眼睛养神,等他听见自己的名字睁开眼,外头的天都给夕阳映红了,整个走廊里就剩下他和那个烟熏妆。
烟熏妆看着他,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在他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低声说:我就不信有人头铁到敢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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