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2 / 2)
因昨晚一直守着李氏,一直到交了四更,确定李氏终于睡着了,她仍不敢放心的睡下,一直都强撑着,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睡得极晚极不好,所以睁开眼睛后,许夷光的脑子一度木木的,好一会儿才慢慢清醒了,想到了昨日的事。
忙侧身看起一旁的李氏来,见李氏还睡着,虽眉头微锁,眼角隐有泪痕,呼吸却是清浅均匀,显然睡得正熟。
遂忙又轻轻探了一下她的脉,见她的脉象也平稳有力,方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娘身体好好的,其他都不重要。
许夷光轻轻躺下,想起昨日后面发生的事来。
许明孝被李氏不要银楼这个在他看来绝对损人不利己的举动气得发疯,等她们母女一言不发,却摆明了态度坚决的进了内室后,更是气得一脚踹翻了就近一张椅子。
口口声声要休了李氏,“当年我就不想娶她,是爹非要逼我娶的,爹倒是因此得了好名声,我却只能受一辈子的委屈,谁不知道‘妻贤夫祸少’,十几年来没给过我任何助力,只知道贴补娘家,拖我后腿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还这样的可恶,我今儿不休了她,我再不活着!”
气得许明忠大骂他:“你再胡说八道,口无遮拦我就打断你的腿,反正长兄如父,我打了你也是白打!这么多年的书,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这么多年的官,你也都白做了是不是,你别忘了,如今你的官位坐得稳坐不稳,可能就在二弟妹的一念之间!”
他也不改口:“大哥今儿纵真打死我,我也要在死前休了那个蠢妇!至于官,我连死都不怕了,还怕没官做?反正不管是丢官还是死,今儿谁也休想让我改变主意,连那个逆女我也不要了,姓李的你要带走就带走,反正她早被你养得眼里只有你这个娘,没有我这个爹了,我管她以后是好是歹,是死是活呢!”
越说越是不像,越说越是绝情,终于连大太太都听不下去了,冷笑道:“明明今日受委屈的就是二弟妹母女两个,怎么到头来我瞧着受委屈的竟成了二弟,还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难道是二弟妹逼二弟宠妾灭妻,是二弟妹逼郭姨娘的娘家人那般嚣张,是二弟妹逼二弟这般绝情绝义的?我活了快四十年,今儿总算开了眼界,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颠倒黑白,贼喊捉贼了!”
不止大太太,三太太虽没说话,却也是一脸的同仇敌忾。
她们平日固然与李氏不对付,可做正房太太的,哪个心里对小妾通房不是深恶痛绝?
如今眼见李氏母女被郭姨娘一个做妾的欺负成这样,做夫君却一点不在乎她们的委屈,只知道维护小妾和自己的利益,眼见事情的发展不顺着自己的心意来了,就连那样绝情的话都说得出来,她们岂能不觉得兔死狐悲,唇亡齿寒?
再由许明孝想到各自的夫君,都是身上流着相同血液的兄弟,许明孝能这般绝情,她们的夫君难道又能好到哪里去?便原本没这么绝情的,见许明孝这般绝情,也跟着有样学样呢,那李氏的今日,岂非就是她们的明日?
所以大太太才再也忍不下去,说了那番话,心里也对许明孝越发的嫌恶了。
而许明孝吃她这么一骂,倒是没脸再继续骂下去了,到底他心里还是知道,今日理亏的的确是他自己,他也不可能真的休妻。
可满腔的恼怒与忿恨却是怎么也压制不住,定要发泄一番才能稍减他心头之恨,于是目光在室内众人身上溜了一圈,最后落到了郭姨娘身上:“贱人,要不是你轻狂,不懂规矩,素日百般纵着你那不成器的娘和兄弟,又怎么会惹出这么多事来?看我今儿个饶得了你们哪一个!”
光骂郭姨娘不算,骂着骂着,还上前在又给了郭姨娘一个窝心脚后,动起手来。
场面一时是混乱不堪。
最后还是许老太太气急之下,晕了过去,大太太与三太太都是大急,忙一边叫着人请大夫,一边扶了许老太太出去。
许明忠则咬牙切齿的叫了自己的长随进来,帮着自己亲自把许明孝给押走了,临行前还不忘叫人把郭姨娘先关到柴房里去,李氏的正房方算是恢复了安静。
彼时李氏已是连气都懒得生了,从头至尾都一脸的平静。
反倒是吴妈妈,气的满脸通红,好几次都差点儿冲出去,将许明孝给骂个臭死。
‘当年你就不想娶’,你不想娶你就别娶啊,不敢违抗父命,就拿我们姑娘撒气,你算什么男人,就更不必说当年两家没正式定亲前,你和你们家都是如何的死乞白赖了,说到底,还不是嫌弃我们姑娘家道中落了。
是与李氏一样满脸平静的许夷光拉住了她,嘴角甚至还有一抹笑容:“吴妈妈不用生气,不过一群不相干的人罢了,为他们气坏了自己,也太不值当了。我饿了,娘应该也还没用午膳,妈妈给我们弄点吃的来好不好?”
这才让吴妈妈恨恨的收了声,依言出去给母女两个弄吃的去了。
许夷光则在她出去后,上前握了李氏的手,轻缓却坚定的说道:“娘,两年,最多两年,我一定让我们堂堂正正的离开许家,让我们过上新的、好的生活,让您再没有后顾之忧,您相信我!”
李氏笑了笑,手轻轻抚上女儿的头发:“娘当然相信我的敏敏,那娘就等着那一天了啊。”
心里却一片悲凉,她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这样既脱离不了樊笼,又生不如死的日子,她真是一日都过不下去了,且等她的敏敏有了一个好归宿,她也为母兄亲人们谋得了一条后路后,她就可以安心的离开这个世界了。
之后一直到天黑,正房都很安静,李氏也一直很平静,除了比往日吃得少一点,话更少以外,并无其他异样。
许夷光却知道,娘心里必定一直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与煎熬,甚至指不定她已快到崩溃的边缘了,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所以一直强忍着罢了,一旦背了自己,还不定会失控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因此一直都不敢掉以轻心,也不敢离开李氏一步,最后索性还歇在了李氏屋里。
第48章 竟是故人
现在看来,经过一夜的挣扎和沉淀后,娘的心情已经真平静下来了吧?时间果然是冲淡一切的良药,不过才一晚上的功夫,娘已好了这么多,假以时日,不愁她不能真正看开,不能真正走出来。
那就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许夷光思忖着,慢慢坐了起来,轻手轻脚的想下床去,昨儿一整日都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人清醒了,立刻觉得肚子饿得厉害。
脑中却忽然闪过一道白光,让许夷光整个人一顿。
她想起昨日在郭记银楼自称大夫,关键时刻帮了她大忙的男子是谁了,那不是靖南侯府的四老爷傅御吗?
虽然前世彼此男女内外有别,她见他的时候不多,但新婚次日认亲,再算上之后的几个大节家宴,她也见过他四五次,确信就算连上前世已好多年没见过了,也一定不会认错。
难怪她会觉得他似曾相识,也难怪当时她会感觉到那个男人身上隐隐带着一股子肃杀之气,现下解释得通了,那股子肃杀之气,不正是军人所特有的铁血气息吗?
可傅御为什么会帮自己,二人这辈子素不相识,傅许两家也素无交情,不对,现在两家多少算是有几分交情了,然傅御应该才回京,极有可能还不知道两家的渊源才是,他帮自己到底有什么目的,总不会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
不过,这也说不准,毕竟昨儿之事于她来说虽至关紧要,于他来说却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值一提。
所以,她继续当不认识傅御吧?
反正彼此也只是萍水相逢,以后再见不到了,她一个深闺女流不认识人更是理所应当,都不认识了,自然不用道谢,甚至继续礼尚往来了……
“姑娘,您终于醒了?”
许夷光正想得出神,吴妈妈轻手轻脚的进来了,见她醒了,满脸的如释重负,小声道:“大太太跟前儿的闵妈妈过来好一会儿了,说是奉大老爷和大太太之命,给太太送地契来,还说大老爷说了,那银楼太太坚持不肯要也就罢了,可也不能白让太太和姑娘受委屈,所以已经回了老太太,把公中在城郊的一个庄子给太太,聊作补偿,还请太太千万不要再推辞,不然大老爷做兄长与大伯的就越发无地自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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