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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揉了两次眼睛后,眼前一身深青劲装,看起来略有些疲惫,但仍无损他英挺俊逸的傅御还是在,这下许夷光确定自己不是眼花了,忙道:“傅将军,您怎么会在这里,莫不是迷路了?”

问是问的他是不是迷路了,却自己都觉得这个说辞可笑滑稽,谁迷路会迷到别人家的内院里来啊?

关键今日来的男客里,没听说有他啊,难道是特意来找自己的?可上次不是说好了……算了,不说上次了,说了也是白说,但他们之间的交情,的确没好到这个地步吧!

傅御见她急得脸色都变了,声音也压得低低的,却是心情大好,道:“我不是迷路了,是从天津卫赶回来后,无意听说了今日是令堂的生辰,所以赶来道贺,再就是,有件事想与许二姑娘说。”说话间,快速的自上而下溜了她一眼,见她穿了一袭青烟紫绣折枝堆花的长裙,乌黑的头发梳作弯月髻,戴了一对海棠滴翠衔珠流苏的步摇,想是因今儿乃她母亲的好日子,不但衣妆都华美郑重,脸上还

薄施了脂粉,衬得整个人越发的明艳无双。

傅御的心跳便不受控制的加快了,几乎要忍不住一把拥她入怀,再把她整个儿揉进自己的身体后,以后时时刻刻都不再分开。还是听见许夷光又开了口:“多谢傅将军盛情,只是傅将军盛情太过,我们母女难免受之有愧,所以还请下不为例。至于傅将军说的有事想与我说,若是与我无关,就请不要说了,即刻离开,这里到底是内

宅,来来往往的都是女眷,傅将军留下实在不方便。”才拉回了傅御的神志,微微一笑道:“许二姑娘当日救了我的命,救命大恩,怎么回报都不为过,怎么会盛情太过?至于我要与姑娘说的事,自然与姑娘有关,不然我何须多言?姑娘也不必担心有人过来撞

上我们,那个,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我安排了人的。”

话已至此,许夷光还能说什么?

反正说什么也是无用的,眼前的人已用事实证明给她看过了,倒不如尽快听他说完他想说的,尽快将人给送走。

于是点头道:“既是如此,傅将军请说,我洗耳恭听。”

傅御深深看了她一眼,敏敏还是这样的拒他于千里之外,要不,过几日大军班师回朝后,论功行赏时,皇上问他要什么,他所幸直接求皇上赐婚,先把名分定下,再慢慢攻占她的心得了?

反正圣旨都下了,她不嫁也得嫁,他家里母亲和大哥,甚至宫里贤妃娘娘更是回天乏术,只能接受了。

不过,这个法子是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的下下策……傅御思忖着,道:“是这样的,我手下的人前儿无意听说了那郭家如今的处境,我想着姑娘也许愿意一听,所以便见姑娘来了。”

说完不待许夷光有所反应,已顾自说开了,“那郭家没了银楼,便没了进项……”

没了进项不说,还因为以前自谓有钱有势时,与四周的街坊邻居都处不好,甚至是发生过争执,只那时邻居都知道郭家的女婿是做官的,据说官还做得不小,轻易得罪不起,所以只能忍着让着他们罢了。

等郭记银楼出了事,许家再打发管事去把银楼收了回来,并摆出一副以后郭家上下的生死,都与许家通不相干的架势后,邻居们还有什么可忌惮的。原来所谓的女婿,不过是女儿给人官老爷做了小老婆而已,就算那小老婆还生了儿子又如何,谁不知道小老婆生的儿子只能管小老婆叫‘姨娘’,大老婆才是那儿子的娘?何况如今官老爷家里还摆明了以后再

不管郭家的死活。

于是当天晚上,便有人往郭家的院子里丢死鸡,过得几日,更是发展到了往郭家的院子里扔屎尿粪水甚至是女人家特殊日子时用过的脏东西的地步。

郭圃与郭娘子都气得不行,可想找人理论,却反惹来了邻居们的围攻,说让他们拿出证据来,再不然就把人抓个现行,否则别想血口喷人。

找了里正来,里正也不管,只扔下一句‘这种事儿他管不了’便扬长而去了,哪还有以往的半分殷勤与友善?这还不算,郭圃的儿子在学堂里也是待不下去了,满学堂的人都笑话儿他姑妈原来竟是给人做小老婆的,有几个年纪大些的,还说他‘不然让你爹娘把你妹子也给了我做小老婆,保你们家吃香的喝辣的’之类

。郭圃的儿子气不过,几天内便与同学打了好几场架,打得鼻青脸肿的,夫子也不管,反而说他扰乱课堂秩序,让他以后别去学堂了。

第104章 解气

把郭娘子心疼得发疯,气得也发疯,带了家里的两个粗使婆子就要去学堂理论去。

让郭圃给拉住了,说墙倒众人推,这里他们是住不下去了,倒不如趁如今手里还有点余钱,换个地方住,再把如今的宅子卖了,以便东山再起。

慢慢还得想法子,把郭姨娘给弄回京城来才是,不然没了许府做靠山,他们做什么生意都别想做得安稳不说,等再过几年,许宓姐弟几个肯定会彻底忘了他们,以后便有余力,也不会照拂他们了。

郭娘子一想,丈夫的话大有道理,不趁早搬走,换个地方东山再起,难道一家子还真留下来坐吃山空,遭人白眼一辈子不成?

她的儿子书念得那么好,怎么能耽误了他的前程,还有她的女儿以后也要嫁人,自家的名声坏了,家里也穷了,还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去,难道还真嫁回自己的娘家,卖一辈子豆腐不成,她死也舍不得!

夫妻两个商议定后,便开始变卖起家里的下人,收拾起东西,找起新宅子来,又找了牙行的人来给自家的宅子估价,看能卖多少银子?还说只要卖得快,便价钱稍微低些也无妨。郭圃与郭娘子这些年其实并没攒下多少银子,一来郭姨娘那边要得多,家里花销也不小,二来却是郭圃颇有野心,想把银楼做得更大更好,让自己的子孙后代以后都不再过自己小时候过过的日子,因此但

凡有了余银,便大半又用来多进了货,或是扩张了生意,哪里想过有朝一日,会一切都化为乌有呢?

所以他们想要东山再起,就必须卖了如今的宅子,再连上手上仅有的积蓄,才算盘活资金。

可郭老太太不管这些,她只看到儿子儿媳要卖宅子,只当他们是想拿了卖得宅子的钱,回老家去,再不管女儿的死活,自己以后也只能看他们的脸色过日子了。

这让郭老太太如何能忍受?除非她死了,才会让他们如愿!于是撑着被许家绝情、小人可恶气的,还有为女儿心疼担忧,也为自己未来隐隐担忧急痛闹得早就病倒了的病体,对着郭圃和郭娘子都是又打又骂,口口声声他们是‘忘恩负义的白眼儿狼’,老天爷怎么还不

打雷劈死了他们?

郭圃的儿子和女儿去劝她,她向来对孙子还算疼爱,竟也对孙子动了手,一巴掌打得郭圃的儿子鼻血直淌。

这下郭娘子不干了,老不死的素日对他们夫妇百般苛责也就罢了,此番害得家里没了进项,墙倒众人推也罢了,谁让他们不是亲生的,银楼也的确是多赖她女儿,才能开了这么几年的?

但她可以打他们夫妻,却不能打她的儿女,凭什么她的女儿就是宝,她的儿女就是草,她的儿女在她眼里是草,在她这个当娘的眼里,却是比什么都珍贵的宝!

郭娘子遂与郭老太太对骂对打起来,骂着打着,想到这些年受的委屈流的眼泪,新仇勾起旧恨,那叫一个越战越勇,若不是郭老太太最后吃痛不过,急痛攻心之下晕了过去,她还不会停下。

郭老太太这一晕倒,便直晕了一天一夜才醒来,醒来便发现,她已不在原来宽阔敞亮,一应俱全的宅子里,而是到了一间阴暗狭小,里面除了一张床一张破桌子两把破椅子的屋子里。

她也不能说话,不能动了,还是经郭娘子满脸与满嘴的幸灾乐祸中,她才知道自己是中风了。而郭娘子那日既已与她彻底撕破了脸,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因家里下人都辞的辞卖的卖,凡事都得她亲自动手了,心情好时,才伺候郭老太太吃点儿喝点儿,心情不好时,管她饿不饿渴不渴,更别提管她有没有拉在被窝里了,她但凡拼尽全力捶了下床引了她来,还会骂她‘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郭老太太呢,人人都得捧着你敬着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否则哪日活活饿死你!’郭娘子的儿子看不过,劝她自己不想伺候,雇个下人回来伺候她便是,反正也要不了几个银子,还被郭娘子给骂了一顿,然后便变本加厉的苛待郭老太太,弄得她是苦不堪言恨之入骨,却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只能生生受着,不过

几日,便瘦得皮包骨头了。至于郭圃,搬了家后,一开始倒是踌躇满志的到处找生意找铺子,可那边的宅子一时半会儿间卖不出去,他没有足够的资金,什么都是白搭,便只能窝在家里喝闷酒,喝醉了就打鸡骂狗,或是与起初还好

言劝他,后来便忍不住自家也着急上火了的郭娘子吵架动手,弄得一个家是一地鸡毛,乌烟瘴气,哪还有半点昔日的安闲富足?

本来郭家这样的升斗小民,好坏死活都不干傅御的事,他们也还没有那个资格,让傅御记住他们。

可谁让傅御想要讨许夷光欢心呢,想着敏敏只是知道郭家的人遭了殃,却不知道他们具体遭了什么殃,如今具体落魄凄惨到什么地步,如何能解气?

况他也需要一个再与她见面说话儿的借口,不然平白无故的,他凭什么去找她?

这才会让辛寅大概去打听了一下郭家如今的境况,这会儿又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说给了她听,想着便不能博她一笑,能让她与自己多相处一会儿,也是好的。

而许夷光得知了郭家如今的处境后,说有多高兴,倒还不至于,郭家母子婆媳本就关系紧张,一旦出了事定会狗咬狗,原便在她的意料当中,如今只是听人说了她的意料果然成了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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