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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夷光很快便开好了方子,因为方皇后睡不好,又巧妙的加了两位安神凝息的药在里面,只要能让她睡好一些,心情应当多少能好一些。
方皇后的贴身嬷嬷对照过许夷光与太医们开的方子后,进去低声与方皇后说了两者之间的差别:“有两味不同的药,还加了两味药,娘娘要不试着吃吃看?”
承恩侯太夫人闻言,忙也道:“娘娘,要不您试着吃吃看吧?康宁以往创造了那么多奇迹您是知道的,焉知这一次,奇迹不会发生在您身上呢?”
方皇后早被病痛折磨得痛苦不堪了。白日里还好,她还能靠着强大的意志与自制力,不让自己露出端倪来,可一到了晚上,她便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每当那种消极与绝望的情绪涌上来时,她都看什么俱是黑色的一般,更有毁灭一切
,包括自己的强烈冲动。
以致皇上过来时,她也几乎很难控制住自己了,凭什么一样的丧子之痛,他却能转过身便没事人一样,继续宠他的妃嫔,儿子女儿也是一个接一个的生?
他必定早已连自己曾有过一个嫡长子都忘记了,更别提还记得他的忌日了。
凭什么他就能这般逍遥受用,她却要这般的痛苦啊,如果她母仪天下,坐享这世间最至高无上的尊荣与富贵的代价,就是要承受这些蚀骨锥心的痛苦,那她宁愿不当这个皇后!然残存的理智又让方皇后知道,她这些情绪是不好的,别说她是一国之后了,就算她是寻常人家的主母,这样的情绪也是不该有的,不然假以时日,她真是会被这些情绪给毁灭掉,也会将自己的至亲
们也一并给毁灭掉。
那样的结果,是她绝对不愿意看到,也承受不起的,虽然她经常觉得自己要窒息,要活不下去了,可她内心深处,还是想活的,蝼蚁尚且贪生不是吗?
何况如今她还有了小侄儿,方家又有希望了,她就更想活了。
所以虽然说是说的不抱任何希望,她心里终究还是对许夷光抱了那么一二分侥幸的希望的……因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几不可见的颔首应了一声:“嗯。”
她的贴身嬷嬷与承恩侯太夫人方齐齐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只要娘娘愿意配合治疗,就总有希望。
不多一会儿,承恩侯太夫人便带着许夷光辞别了方皇后,在出宫的路上,还对着她特意点了送她们的方皇后的贴身嬷嬷千叮呤万嘱咐了一番,方在宫门外上了马车,踏上了回去的路。
马车一平稳的开动起来,承恩侯太夫人便低声问起许夷光来:“夷丫头,皇后娘娘的病……还能治吗?你有几分把握?”
迎上承恩侯太夫人满眼的期待,许夷光实在说不出她一分把握也没有的话来。可兹事体大,她又不能不实话实说,只得低声迟疑的道:“太夫人,不瞒您说,我一分的把握都没有,这方面也的确不是我的长项……不过我会想办法的,您且先给我一点时间,我就不信真一点办法都
想不出来了。”承恩侯太夫人这才脸色稍松,苦笑道:“也是怪我强人所难了,你才活了多大的年纪呢,总不能样样都那般厉害,门门都精通吧?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皇后娘娘的精神状况你也见到了,我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便会露陷儿,有些话原不该当着你一个小姑娘的面儿说,如今为了治病,却也是顾不得了……皇后娘娘如今连初一十五,都是让宫人服侍的皇上,长此以往,如何是好?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治好
皇后娘娘才是,你若是能治好皇后娘娘,我这辈子会至死不忘你的恩德不说,下辈子也一定结草衔环来报!”
许夷光忙道:“太夫人,您言重了,救死扶伤本就是为医者应当应分之事,就像之前我与您说的,替病人保密也是为医者的本分一样,您放心吧,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的。”
承恩侯太夫人闻言,方吸了一口气,握着许夷光的手道:“好孩子,我就先在这里谢过你了。”
待承恩侯太夫人在自家门口放下自己后,许夷光进去换下礼服,与李氏打了个照面儿,便坐车又去了九芝堂。
方皇后的症状她不知道除了忧思过重,还有什么病,汪师叔见多识广,指不定知道呢?还有师父,回头也得问一问老人家,总归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会放弃的。李氏一直在家等着女儿回来,谁知道她回来后,却是连多的一句话都顾不得与自己说,只得摇着头,目送许夷光走远了。
第489章 忧郁症
一时到得九芝堂,汪思邈见了许夷光,先就问道:“敏敏,今儿怎么这个时辰才来,这不像你一贯的作风啊。”
许夷光笑道:“有点事情耽搁了一下,把师叔忙坏了吧?”
汪思邈笑道:“是挺忙的,不过我是谁啊,再忙都应付得过来,换了别人,可就未必能行了,你就放心吧。”
许夷光点点头,去了后面看产妇们。等稍后用了午膳,暂时没有病人前来问诊时,许夷光方趁机问起汪思邈来,“师叔,有这样一个病人,多年来都忧思过度,气结于心,以致长期失眠,焦躁,情绪不稳,甚至,还会自残,这样的病人,
到底是个什么病症,到底……”
“忧郁症!”话没说完,汪思邈已直接打断了她,“并且已经到自残的地步了,至少也是中度忧郁症及以上的患者了,再不设法治疗疏导,只怕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走上自绝的道路了!”许夷光听得又是惊喜又是恐慌,忙道:“师叔,您确定这真是您说的那个忧什么……忧郁症吗?可您是怎么知道的,是从医书上看来的,还是您治过这样的病人,自己给起的名儿?那要怎么治呢,若是
治不好,病人真会走上自绝的道路吗?这病竟然这么可怕!”汪思邈肃色点头道:“对,这病就有这么可怕,而且很多人都有,只不过是深浅程度不同而已,而且也几乎从来没人会正视自己太过焦虑不安,忧思过度竟是病。至于怎么治,药石其实没多大用处,如
今也的确找不到合适的药,只能靠自己纾解。”
“那要怎么纾解呢?”许夷光忙道。汪思邈道:“一来得自我暗示,自我反思,暗示是暗示自己其实好好儿的,并不是生病了,每个人都有情绪低潮的时候,不是吗?反思则是反思那些让自己情绪低潮的人和事,到底值不值得自己情绪焦
躁不安,若不值得,就当一个屁放了便是……不是,我是说不必放在心上,别与其一般见识便是。”“二来呢,得补充食物营养,多吃粗粮和鱼类,适当的时候,还可以吃一点甜食,晚上睡觉之前,也可以喝一点热牛奶之类,吃得好吃得饱了,心情自然也就好了。敏敏你的病人,除了自家来医馆的,
下剩的就是那些大户人家的太太奶奶小姐们了,个个儿胃口都小不说,为了保持体形,只怕连本来就少的吃食也要克扣大半去,换了我想着常年吃不饱吃不好,也得忧郁啊。”“第三呢,得多运动,最好还得定时定量系统的运动,动得多了,身体就累,累了自然就能睡好,睡眠改善了,其他都能得到改善,这是一个良性循环的过程,但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一定要病人意志
坚定,能坚持下去才好。另外,还得多接触人,多看外面的世界,多看绿色的植物,不过还是那句话,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关键还得看病人自己的意志力才是。”
许夷光把汪思邈的话都记了下来,方蹙眉问道:“那师叔,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纾解的办法吗?真不用辅以药石?”汪思邈道:“药石不外乎一些静气凝神的,对了,你那个病人多大年纪了?四十了啊,搁我那会儿,四十还年轻得很呢,倒是很少有更年期的,不过这会儿可就说不好了,可那些症状,也不是更年期有
的,所以还是忧郁症……关键我没见过那个病人,我也不敢把话说满了,她自残的伤口是什么样儿的,你看到了吗?”
许夷光对他前半段话是有听没有懂,好在后半段话听懂了,摇头道:“没看到,是侧面听说的。”
一国之母伤在那样的地方,还是以自残的手段,怎么可能给她看,便给她看,她也未必敢看啊,——所以这场治疗真的很局限很被动呢!
汪思邈皱眉道:“你也没看到,那更不好办了,她都抑郁多年了,有什么诱因吗?不过她能克制自己这么多年,意志力也算是够强的了,应当还是有很大希望治好的。”
许夷光道:“多年前她的孩子早夭了,之后便再没有过身孕,家里小妾却是数不过来,庶子庶女也是一个接一个的添,也是够苦的了,再是富贵荣耀又如何呢?”
汪思邈听得灵光一闪,已约莫猜到许夷光这个病人是谁了,心里一紧。忙一甩脑子,不让自己深想下去了,道:“那她心里的气应当已经憋了很多年了,可又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能发泄出来,也不怪她抑郁。你先把我才说的这些法子告诉她,让她试一试,回头我再教
你怎么催眠,等催眠了病人后,她心底最深处的话便都能说出来了,你能更好的对症下药不说,她也能更轻松一些,于她的病能有很大的帮助。”
“催眠?”许夷光忙道,“这又是什么法子,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师叔,您怎么这般渊博,什么都知道?”
汪思邈打哈哈道:“那是,谁让你师叔我天赋异禀,过目不忘,又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奇遇不知凡几呢,你有任何疑难杂症问我就对了,若我都不知道了,这世上应当也没人知道了。”
本来他只是个外科大夫的,来到这个世界后,闲得发慌,心里更慌更空虚的时候却太多太多了。为了打发时间,也为了让自己的心稍稍安定一些,除了把以前自己学过的,来了这里后,能想到的医学知道都全部写下来,要么就继续往透了研究,要么就由结果反推过程,要么就是找了人理论结合
实践……总之就是不让自己有胡思乱想,怨天尤人的时间,如此二十几年下来,他能不什么病症都能说上几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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