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节(2 / 2)
一直到初九,才算是清闲了下来,遂去九芝堂换了春分与谷雨轮流歇息。
如此过了正月十五,赏过灯后,京城的年味渐渐散了,许夷光十四周岁的生辰也到了。只去年便没有大办,今年自然也不会大办。到了日子,不过李氏一早起来,亲自给许夷光做了一碗什锦长寿面,给她从里至外做了一身新衣,家里上下人等则给许夷光磕了头,再散了寿面给大家一起
吃而已。
至于傅御,去年送的一匣子粉珍珠便已够难得了,今年更是直接送了一匣子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足有十二颗,璀璨夺目得让许夷光乍见时,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饶是如此,傅御依然觉得连个道贺同喜的人都没有,太委屈许夷光了。许夷光却笑道:“有你和娘这两个我最亲的人陪着,哪里委屈了,难道非要摆酒请客的折腾,才算是不委屈么?那去年在承德你过生辰时,就我一个人陪着你,我送你的礼物也那般的寻常,你却说那是
你过过的最开心的一个生辰,这话也是骗我的了?”
傅御听得这话,想到去年七月她陪自己过生辰时,自己那满心的喜悦与满足,方不再多说了。
不过到得午间,却有不速之客登门。先是承恩侯太夫人打发周嬷嬷送了一尊半尺高的五蝠捧桃翡翠石雕来给许夷光做生辰礼物,然后是新安王妃打发如柳送来了两匹缂丝两匹刻丝,再是靖南侯太夫人打发人送来了一对海棠并蒂花的步摇
,至于镇国公太夫人的礼物——一对芙蓉玉的镯子,则是颜曦亲自送来的,她自己自然也有礼物,不消细说。
再之后,许瑶光也打发人送来了一对她亲手做的香云纱穿珠莲花荷包,许宁许流光许宛三个则直接带着她们准备的礼物登门道贺。
于是傅御再不觉得连个道贺同喜的人都没有太委屈许夷光了,因为许夷光忙着与姐妹们说笑玩乐,直接顾不上他了,连午宴他都是一个人用的。
不过,明年许夷光行笄礼,一定要好生与她热闹热闹的念头,却是仍未因此打消就是了。
进了二月,京城的天气渐渐回暖起来,许夷光心里的急切也开始一日比一日更盛,这都这么久了,傅御的人怎么还没带那个关键的人证进京来,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有心催傅御吧,又怕催得太急了,本来没事的,反倒弄得有事了,于是只能面上不显,心里焦躁的干等着。
好在是傅御深知她的焦急,没过几日,便大中午的忽然来接她了。
是日傅御正该当值宫中,大中午的来找许夷光,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所以许夷光听得他来了以后,心立时“砰砰”跳起来,直觉是好消息了。
果然上了马车后,傅御第一句话便是:“敏敏,那个太监已经进京了,辛寅把他安置在了我玉桥胡同的那处私宅里,我这便带你去见他,当年的事,马上就能真相大白了。”
许夷光的猜测得到了证实,高高悬着的心这才落回了原地,忙道:“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总要再过几日呢,倒是没想到……我娘必定也很记挂这事儿,还是先回去接了她一起吧。”
话一出口,立马又自己给否了:“算了,还是我先去见过了那个人,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后,回去转告我娘吧。”
傅御道:“也好,总归这次绝不会让太太失望的。”两人快马加鞭,很快便抵达了玉桥胡同傅御的私宅,宅子并不大,不过三进而已,却小巧精致,闹中取静,十分的宜居,是当初傅御置办来安置自己亲卫的,他的一些不便为人知道的事,也是在这里
处理。
不过许夷光这会儿却是连多看一眼这宅子的心情都没有,傅御也知道她没心情,带着她便直奔第二进院子的后罩房,那个太监就被安置在了后罩房的一间厢房里。
远远的,便见辛寅已亲自等在门口了,一见傅御与许夷光,便忙迎上前行礼:“爷,县主。”
傅御点了点头,问道:“人呢,这会儿神智清醒不?我和县主有话问他。”辛寅忙道:“之前病得很重,满口胡言乱语的,差点儿就要救不回来了,好在还算命大,总算有惊无险,路上却是不敢走太快,怕他的病情又反复,可就算走得慢,他仍又病了一场,这会儿也还没痊愈
,不过神智倒是清醒的,我这便带爷和县主进去。”
说完几步上前,推开了厢房的门:“爷,县主,请。”
傅御便单手护着许夷光进了厢房里,一眼便看见床上坐了个四五十岁,又干又瘦,卑琐怯弱,一看便知素日日子过得极不容易的人。他也不先说话,亦不让许夷光说,扶着许夷光到椅子上坐了,接过辛寅递上的茶先递给许夷光,自己再端了余下的一杯在手,慢慢喝了一口后,方淡声问道:“你便是小连子?”
第521章 破灭
小连子一看傅御与许夷光的气度,便知道二人富贵双全,乃是真正的上位者,——他早年在宫里和这些年在最底层为了生存,所练就的目力,可不是白练的。
自然,二人要给他一份余生无忧的生活,或是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捏死他,也是易如反掌的事,就看他所知道的东西,到底能不能让他们满意了。念头闪过,小连子已挣扎着拥住被子,跪在了床上,急声说道:“小的就是小连子,两位贵人要问小的什么就尽管问,小的一定把小的知道的,一个字都不漏的告诉两位贵人,只求两位贵人能给小的一
条活路,让小的余生能吃饱穿暖有个窝,小的就心满意足了。”那种一开始朝不保夕,每次睡着之前,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醒来看到明日太阳的日子,那种纵之后没人再追杀自己了,自己也彻底残废了,因为饥寒交迫,什么下贱屈辱事都做过,什么苦都吃尽了
的日子,他真是过怕了,一日也不想再过了。
尤其是在过了这段病了有人给治,饿了有饭吃冷了有衣穿的毕生最好的日子后,他就更不想再过会以前那样的日子了,可怜他才三十出头而已,可任是谁见了,怕都得以为他少说也四五十岁了。傅御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若把你知道的都告诉了我们,我们又觉得有足够的价值,让你余生衣食无忧老有所依,又有何难?那我现在问你,当年先帝二皇子府上忽然搜出了诅咒先帝和先帝皇长子
的巫蛊之物一事,你知道多少?又是谁告密,说是李阁老指使先帝二皇子的?”小连子早猜到傅御要问自己的是这件事了,当年若不是他不幸凑巧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也不至于有这些年的苦难了,还以为他要带着那些秘密到黄泉下了,倒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还可能为自己换
来一条活路。
因忙道:“回贵人,当年小的是先帝大皇子府里服侍的小太监,因为侥幸辗转拜了先帝大皇子跟前儿服侍的大伴何忠做干爹,所以渐渐的也能偶尔近身服侍先帝大皇子了……”
可也正是因为能偶尔近身服侍先帝大皇子了,才为小连子招来了大祸。那一日,小连子去给先帝大皇子和来见他的臣工奉茶,不想却在门外听见其中一个臣工说:“无毒不丈夫,还请殿下早做决断,不然泄露了风声,或是让二皇子抢了先去,就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谁不知道行巫蛊之事乃十恶不赦的大罪?可二皇子竟不仁在先,不念骨肉之情,起了以此陷害殿下的心,一心置殿下于死地,那就别怪殿下不义,抢先一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小连子听得又惊又怕,本能的后退了一步,却不慎让茶盏发出了声音,立时越发的胆战心惊,转过身拔腿便跑,跑回自己的住处后,便开始收拾起东西来,然后借大皇子府厨房的狗洞,逃出了大皇子
府去。得亏先帝大皇子是个极自负,自认御下极有方之人,认定能进自己书房服侍奉茶的人,都是自己的心腹,便听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去,也绝不敢乱说一个字,更不敢逃跑的,事后查证了是谁再来收拾
也不迟,才让小连子有了逃出升天的时间与机会。
傅御听明白了。
当年先帝大皇子以为,或者说是不知道从哪儿得来了消息,先帝二皇子可能要以巫蛊陷害自己,所以便先下手为强陷害了先帝二皇子,然后,也将李阁老给卷了进去。
许夷光也明白了,忙道:“那你当时看清楚了,与先帝大皇子说话的臣工是谁,屋里的其他人又是谁了吗?”
若是没有,他算哪门子关键的证人!
小连子虽在最底层挣扎了多年,有些规矩却仍是没忘的,譬如一直不敢直视许夷光。这会儿听得许夷光问话,他仍是不敢抬头,不过却说道:“当时我虽又惊又怕,还是本能的往里面看了一眼,所以把与殿下说话的臣工都看清了,一位是礼部侍郎陈大人,一位是户部郎中关大人,一位
是光禄寺少卿申大人,还有一位大人倒是见得少,不过曾无意听我干爹说过一句,好像是工部侍郎许大人的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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