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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嘘!小点声!这话你也敢当街说,是活够了吗?不知内情就不要乱讲,他可是前朝妖女的后人!”

这厢话音一落,便已传遍街头巷尾,满城皆知。

徐风堇不是第一次进衙门,以前余三娘跟人吵架也有幸光顾几次,只是没想到临安府衙与京兆尹衙一比,真是小巫大巫,衙前是威仪石像,门梁上高悬金字牌匾,跨过双扇大门便是青板宽道,两旁石柱路引绘刻封印梼杌,面目狰狞震慑人心,路引尽头便是内衙,不过条案圈椅全都放在石阶之下,是要在外审他,张德走到桌案前,记恨道:“方才在郁王府我不能拿你怎么样,可到了这儿,便由不得你了。”侍笔文书左司站他身后小声提醒:“相爷说不可硬碰,大人这样......会否不妥,要先探他口风,拉拢为上。”

张德任京兆尹半年,并未有多大建树,他是冯竟一手提拔上来的学生,当年冯竟兼京兆尹时,他仅是个文书,只是文书做得好,升了官却略显平庸,怪只怪天下太平,让他无处施展,抓徐风堇前冯竟也确实提点几句,不可被留下把柄被人拿了短处,张德方才也只想吓他一吓,可徐风堇实在猖狂,不但在郁王府拐歪儿骂他,此时还冲他“呸”了一声道:“张大人这般无用,竟要曲打成招不成?”

“你!”张德尚存一丝理智,想缓缓再说,但徐风堇讨打本事一流,张嘴便骂他无用,言语尖刻难听,张德正要发作,左司忙道:“大人,我看他是故意要激怒您……”

徐风堇:“哎呦,这京兆尹果真如盛传那般不作为,竟然还要听一个文书的话?莫非张大人这官是买来的?”

张德怒急: “来人!五十大板!给我打!”

左司忙道:“大人使不得,若是动手,郁王那边……”

张德怒道:“郁王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空爵,二十有三留在京里混吃等死,娶个小倌胡作非为!给我打!我说他是前朝余孽他就是前朝余孽!”

“大人!”左司忙拦着:“大人使不得。”

“他一个小倌我怎么打不得?”

左司急道:“大人,他哪里是小倌,那是王妃,郁王可是陛下最疼爱的儿子,皇子成年赐封不出京,还赐了府邸的只有他一份,您想想那是何等份量,您今日若是动手,打出好歹……”

徐风堇咯咯笑道:“怕是官位不保呀。”又倒打左司一耙:“这位文书句句护着我家夫君,莫不是我夫君的奸细?”说完又连忙捂嘴,一副泄露机密的模样。

张德果然怒视左司,将他推到一边道:“你的事情待会再说,先给我打!”

徐风堇小前儿没少挨打,余三娘那支红翎绿毛的鸡毛掸子像是专门给他准备的,当时觉得鸡毛掸子抽打着疼,此时与屁股上这两块薄檀木板比起来简直像挠痒痒,才一板子下去,徐风堇就后悔把赵郁支得太远。

这事从开始就冯竟设的圈套,萧笛进京朝恭,私下伪造古画,安排舞女诱他献技,再污蔑他为前朝余孽,事情闹得这样大,怕就是想瞧瞧他与赵郁是否真心。

赵郁估摸早就看破,便将计就计,亲手画了他的人像拿他做子,给冯竟一个顺利拿人的机会。

不过最后还是……嘿嘿,徐风堇屁股都要开花,心里还是高兴,次牙咧嘴得叫的越发热闹,吵得张德心烦意乱,“去堵上他的嘴!”

“张大人是要堵上谁的嘴。”话音刚落,执仗的两个官衙便被石器击中膝盖倒地不起,徐风堇挨了十几板子,疼得昏昏沉沉,他想来人该不是赵郁,毕竟风雨亭不近,除非快马加鞭不然赶不回来,再者声音也不像,赵郁音调低低柔柔如玉温润,哪像这人嘴含冰渣刺得人通体发寒?

徐风堇想知道谁这样厉害,便晃晃头让自个儿清醒清醒,定睛细看,心下糟糕,京兆尹衙门口站着得不是旁人,正是不可能回来的赵郁。

莫非他真的快马而来?也不知他纵马疾驰是什么样子,徐风堇正出神想着,身体一轻便被人横抱起来。

徐风堇“哎呦”几声,勾住赵郁的脖子,靠在他胸口,听他剧烈心跳,听了一会儿便仰头看他,笑问道:“王爷怎么回来的?”

赵郁眉头紧蹙并未理他,像是气急,抱着他的双手都微微收紧,徐风堇自知理亏, 老实片刻,从怀里掏出一件红彤彤的物件,在赵郁眼前晃了晃。

赵郁停下脚步,垂下眼眸看着他将编好的同心结贴在自己的胸口处,嘿嘿笑道:“王爷别气好不好,我将我的心送你,你就收下吧。”

第42章 心意

傍晚时分,程乔在外宅院里垂头站着,岑灵犹豫半晌上前道:“程乔哥,对不起......”

程乔回想那日到了平栏街陪着岑灵去买香墨,出来时被老板强行送了一卷厚厚的长宣纸,他当时只觉得老板买一赠了一堆,不会做生意,还与岑灵说这人太傻迟早是要关门,却忽略岑灵低头不语,面带慌张,两人买完便去寻找等在茶楼的赵郁,之后又一起到了吴掌柜店里,岑灵进门后先将东西放在桌上,便始终跟在自己身后,赵郁与吴老板闲聊几句命他将徐风堇的那副画拿去烧掉,这期间直到去后院点火,他全都画不离手,也不知岑灵是什么时候将东西换了,他百思不得其解,问道:“你怎么换的画?”

岑灵过意不去,解释道:“那日买香墨的地方我一早就去过了,阿堇让我定了副一模一样的画轴,交代香墨店的老板卷在长宣纸里,咱们去买墨时再让他想法送给咱们,到了吴老板店里,我趁着放东西,偷偷将画换掉,是因为程乔哥信任我才没发现问题,对不起......”

程乔摆摆手:“算了算了。”又横道:“合着徐风堇早就知道王爷要烧画?他怎这样奸诈!”

岑灵小声维护:“阿堇不是奸诈……”

程乔不可思议:“他知道还去换,上赶着挨打莫不是傻了?”

岑灵摇头道:“阿堇不傻,他知道王爷为他,可是他这样做也是为了王爷......”

程乔每日跟在赵郁身边,虽然脑子不怎好用,但也知道事情大概,他是没想到徐风堇能这样忠心,顿时改观不少。

这时门口进来两人,程乔岑灵赶忙迎了上去,邵山扶着昌叔探头往屋里看,问道:“王爷回来了?”

程乔道:“刚回来不久。”

“那徐风堇,如何了?”邵山不敢冒然进屋,从风雨亭脚下本要原路赶回来,赵郁却越发不安,当即卸了车马,兵分两路,一边快马赶回王府,一边让他去把昌叔带来以防万一。

程乔道:“徐风堇被打了板子。”又哭丧脸道:“我伺候王爷十来年,没见过他这样动气,回来时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出,想我家王爷本是多么温和纯良的人物……”

邵山不自觉吞吞口水,突然“哎呦”一声,无辜地看向昌叔道:“您拧我做什么啊?”

昌叔瘸着腿提着药箱道:“还愣着做什么,快进去瞧瞧。”

屋内安静无声,床帐锤下一边,徐风堇露出上半身匍匐到床边,拽了拽赵郁背对他的长袍叫道:“王爷?”

赵郁没回头。

徐风堇又叫: “夫君?”

赵郁依旧没回头。

徐风堇口无遮拦:“相公?郁郎?情哥哥?”

邵山闻声一晃,前脚刚迈进门槛,后脚就差点绊个狗吃屎,抬起来头刚好撞上赵郁阴沉的双眼赶忙站稳,昌叔也略有尴尬,甩开邵山搀扶的手瘸着上前道:“王爷,王妃。”

徐风堇关心道:“庙祝来啦,听说崴了脚?好些了吗?”

昌叔道:“好多了,倒是王妃,此时身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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