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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夫人据实回答:“搭建的是田家,红球是刀家挂的,最后负责检查的是高家。”

高夫人一听此言,立刻说道:“我们检查的时候,可是好好的。而且高氏与云南王府素来无冤无仇,怎么会放蛇害世子?王妃您可要明察啊。”

“无冤无仇?”田夫人冷笑了一声,“去年因为抵制两税法,先跟王府府兵动手的就是你们家吧?大王还因此罚没了高家四分之一的田产,两倍的羡余,牵连了刀家,你们心里就不怨恨?”

去年的事,在四大氏族之间到底撕出一道口子,众人都不做声了。

嘉柔一直在旁边听着,忽然想起一件事。上辈子,她逃家之后不久,南诏就发生了内乱,刀家和高家的实力都被大大削弱。起因似乎就是因为端午竞舟发生了一场意外,事态愈演愈烈。

其实四大氏族,各有所长,打仗的时候,只要四家联合,就能组建非常强悍的军队。刀家最擅长的是制造兵器,已经有数百年的经验。而高家训练的弓箭手,能够很好地克制骑兵。自从刀家和高家被削弱之后,南诏的战斗力就大不如从前了。终于被吐蕃所灭。

“阿姐,你在想什么?”木景清走到嘉柔身边问道。他毕竟是孩子心性,又常年在军营里面,心大得很。比起争论谁放了蛇,他对射箭的人更感兴趣:“若是你找到了刚才射箭的人,千万要带给我看看。恐怕连高家第一流的弓箭手也不如他。”

嘉柔已经暗中吩咐玉壶去拦住彩楼里的人,何方神圣,稍后就会知道。她倒是听说过一个箭法十分出众的人,能够百步穿杨,连虞北玄都夸赞不已。

就是元和帝身边的玉衡先生。此人跟他的老师白石山人一样出众,后来成为了元和一朝的传奇。

“我问你,为何那几个郎君忽然也要下水比试?”嘉柔拉着木景清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们原先在江边打赌谁家能赢,后来有人起哄了几句,他们就都要下水了。依我看,不是他们做的。”木景清小声道,“那驿楼上放的蛇,谁爬上去,都会死的。”

嘉柔也是这样想,背后之人的目的,恐怕是要引发南诏内部的矛盾,好让四大氏族互相猜忌,分裂南诏。木诚节这一脉掌管南诏已经长达百年,其它氏族不甘其下是常情,可因此就要害人性命,实在说不过去。

嘉柔低声对崔氏说了几句,崔氏觉得有道理。何况此事也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够做主的,就对众人说道:“今日之事,我会告诉大王,请他回来定夺。你们都先回去吧。”

第10章 第九章

众人各自散去以后,玉壶气喘吁吁地跑到嘉柔面前:“郡主,那彩楼里根本没人。婢子带着府兵在周围找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怎么会?我明明看见……”顺娘忍不住在旁说道。

嘉柔当时光顾着木景清,也没注意箭是从哪里飞出来的。

“既然没找到,就算了吧。若真有此人,他不愿意露面,也无需强求。”崔氏吩咐左右,“回府。”

此刻江边的百姓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今日竞舟虽然没分出胜负,但是惊险程度却是空前绝后的,足够让他们作为谈资聊好几日了。

一行人回到府中,乳母来报,说木景轩又哭闹着不肯进食。众人习以为常,崔氏让柳氏和顺娘过去照看。

嘉柔独自回到住处,只觉得有些疲倦,吩咐下人去准备沐浴用的东西。下人搬来大的浴斛,里头置浴床,旁边的架子上摆满了装着各色澡豆的盒子,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她脱了衣裳挂于桁上,入水坐于浴床,舒服地叹了一声,任玉壶用细葛布为她擦洗身体。上辈子她在牢狱之中最无法忍受的,就是无法沐浴净身,连洗脸都是件奢侈的事情。

等玉壶擦到她胸前时,她本能地往回缩了一下。

“可是婢子下手重了?”玉壶小心翼翼地问道。

嘉柔低头,此时胸前光洁,只有那个如花瓣般的胎记,还没有伤口。她当年为虞北玄报信途中,胸口挨过一箭,那箭几乎要了她的性命,也让她失去了尚不知道存在的孩子。

那以后,她再也没能怀孕。此刻想起,心中仍有几分无法释然的痛楚。

“没关系,我自己来吧。”嘉柔伸手将玉壶手中的细葛布接过。她一直想要努力忘记前世,忘记虞北玄。但那人在她的生命中烙下太深的印痕,她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起。

此生,她大概很难再去全心全意地信一个人,爱一个人。

玉壶退到旁边,看着郡主落寞的侧影,想问又不敢开口。郡主私下里变得寡言而沉静,她也说不上哪里不好,就是莫名地心疼。

沐浴完毕后,天色尚早,嘉柔坐在书案后面,随手拿了卷书看。

屋外头响起一个仆妇惊慌的声音,玉壶出去询问,回来说道:“郡主,四郎君不太好,府里的人去请了大夫,可好像查不出什么原因。”

木景轩原本由两个乳母照顾,现在连柳氏也时常过去帮忙。

府中上下都以为只是体弱,竟然这么严重了?

嘉柔把书卷放下,起身道:“过去看看。”

到了木景轩的住处,崔氏等人已经在里面了。大夫正在跟崔氏说话:“小的仔细检查了一遍,小郎君先天不足,气息比旁的婴孩粗重。问了日常饮食,没觉得异常,实在查不出病灶在何处。”

“可无法进食,又啼哭不止,这如何是好?”崔氏问道。

“我的儿,你可不要吓为娘的!”柳氏扑在摇篮上,泣不成声。这个时候也没有人管她的礼数了。

那大夫面有惭色:“是小的医术不精,还请王妃恕罪。不过小的倒是可以举荐一个人。”

“何人?”

“小的曾经见过一个类似病症的婴孩,家人带着到崇圣寺求医,被慧能大师医好。他的医术远在小的之上,或许可以请他一试。只不过……”

“不过什么,你就别卖关子了。”崔氏催促道。

“不过慧能大师从不轻易出手救人。哪怕是长安城中的达官显贵出了重金,用权势相逼,也没能请动他。小的就怕他不肯出手相救。”大夫为难地说道。

这点崔氏也略有耳闻。木景清却嗤之以鼻:“那老和尚敢不救我们云南王府的人?我把他的崇圣寺烧了,看他救不救!”

“你这孩子,不要胡说,小心亵渎神灵。”崔氏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木景清是不信神佛之说的,偏偏崔氏十分迷信,他也就不敢说了。

大夫继续说道:“以小郎君现在的情况,不便在路上颠簸。还是请慧能大师到府诊治方为上策。”

崔氏却知道这更难了,从未听说过慧能上门给人看病的。柳氏连忙爬到崔氏的面前,抓着她的裙子哭道:“王妃,求求您!求求您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四郎,贱妾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你先起来吧,他也是大王的骨肉,我如何会不救他?只是……”崔氏扶起柳氏,面露难色,“大夫所言你也听到了。”

柳氏低头痛哭,顺娘过来安慰她:“姨娘,您冷静些,母亲不是正在想办法吗?阿弟会有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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