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2 / 2)
沈又晴一怔,答:“说接个电话……”
裴遇颔首,没说话。
沈又晴纳闷:“……可是已经很久了。”
裴遇若有所思皱了下眉,走了几步,勾腰拿起整齐摆放在地上的外套,随意搭在肩上。薛杰睿一瞅不乐意了:“你怎么能拿我的衣服给他当垫子?”
“不脏的,我看了,”沈又晴压身嗓音,“我怕裴主播有洁癖。”
“有吗?”薛杰睿费解道。
“他刚才吃饭,用纸巾擦了三遍桌子。”
薛杰睿想了一下:“那你有没有注意我擦了几遍?”
沈又晴一时没答上来,陷入沉思。
薛杰睿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没一个好东西……”
沈又晴:“……”
沈又晴:“别乱用成语!”
薛杰睿一脸“我就静静看你狡辩”的表情,沈又晴无力扶额:“所以你擦了几遍?”
“哦,”薛杰睿无所谓道,“我一遍也没擦。”
沈又晴:“…………”
能忍?
沈又晴不愿再跟薛杰睿贫嘴,跟在裴遇后面去找邹昌铭。手机屏幕的幽光照在裴遇英俊的面容上,对方神色复杂:“没有接电话。”
沈又晴心有不安,但想想邹昌铭那么大个人了,还是泞大教师,在学校里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事。沈又晴猜测:“会不会是马上回来了,所以没有接?”
薛杰睿点头,接话:“也可能在上厕所。”
话音未落,裴遇突然加快了步伐。
顺着裴遇的目光看去,沈又晴隐约望见了一个佝偻的身影,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将整个人隐于一片黑暗中。邹昌铭勾着腰,用掌心按住了双眼,像一只直不起背脊的大虾。
听见动静,邹昌铭迅速抬起头,借着微弱光线沈又晴隐约看见对方泛红的眼眶。
邹昌铭语气很轻,像是在极力掩饰自己内心的情绪:“你们怎么来了?”
裴遇的声线没有太大波澜:“比完了。”
邹昌铭愣了一下,有淡笑的声音,道:“那走吧。”
沈又晴屏住呼吸,又听裴遇开口:“谁打来的电话?”
邹昌铭叹气摇头。
裴遇嗓音不悦:“又是那个人?”
沈又晴一头雾水,半晌后才从双方的对话中窥探到丁点信息。自温阮离世后,温阮母亲把所有过错都推给了邹昌铭,后来其丈夫被捕,女人心力交瘁,更是痛斥邹昌铭悔了她的整个家庭。
“张海根办了取保手续,昨天已经出来了,”裴遇说,“听说是高血压,状态非常不好,所里怕出事,不敢收。”
沈又晴没明白,用手肘碰了碰一旁的薛杰睿,小声问:“张海根是谁?”
薛杰睿本来想摇头,思考了几秒,恍然大悟:“温阮她爹。”
沈又晴错愕:“她爹姓张?”
薛杰睿解释:“温阮母亲是二婚。”
沈又晴咬唇没吭声,正竭力在脑海中整理所有细节,企图探知到其中一二。耳边是邹昌铭深深的呼吸,静了须臾后,染上不易察觉的颤抖嗓音:“其实她母亲说的没错,如果不是我的自以为是,如果我再多点耐心,也不会察觉不到她的不对劲……”
邹昌铭的语气缓缓,但却更似无声的暗涌,在心底掀起翻天巨浪。
和所有情侣一样,纵使刚刚陷入热恋时有多粘腻,但时间一长,都有疲倦的时候,也就是外人口中所说的磨合期。那时他常常为工作的事情烦心,而温阮也临近实习期,家里不愿女儿离身边太远,极力劝她回去,温阮母亲更是搬出自己的凄苦人生,这二十多年养大她的累温阮不是不知,继父自失业后便开始嗜酒好赌,一个家常年靠一个女人支撑,温阮心有不堪,也鲜少向外提及自己的家庭。
后来温阮说心疼母亲,邹昌铭便表示尊重她的决定,如此吵来吵去,倒不如两人先分开一段时日,好好想想。这番话让温阮第二天便收拾了行李离开了泞市,再见温阮已是一个月后,像变了一个人,消瘦了许多。邹昌铭曾提出一次复合,但被温阮拒绝了,却不想隔日温阮又找上门来,问他还爱不爱自己,像疯了一样。
邹昌铭那时觉得,一段感情既然没有结果,总该做个了断,这样对彼此都好。自此他便有意无意避开所有关于温阮的消息,但温阮有时仍会给他发一些聊天信息,回忆当初,或质疑他曾经说过的情话究竟是真是假。起初邹昌铭还会回几句,后来对方的语气愈发尖锐,他也就不再多理。
然后就有了那条新闻——
女大学生跳楼轻生,他被千夫所指,一度冠上十恶不赦的罪名。
“我这几晚又梦见了她,她说她恨透了我。”长久的沉寂后,邹昌铭颤声道。
第11章
弗洛伊德说,每一个梦,其梦的显意均与近期的体验有关,而其隐意均与很早以前的体验有关。以沈又晴的理解,邹昌铭恐怕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性格,他的身上有种邻家哥哥的特质,待人温和、责任感强,也爱为他人着想,所以在得知温阮纵身殉命的那一刻、亦或是很早之前,这种无比内疚的自责感就已经深藏于心。
“邹老师他……真的没问题吗?”沈又晴始终放不下心,若说网络暴力是使其内心伤口雪上加霜的刽子手,那她当初的举动且不论有意还是无意,都像是帮凶一样的存在。
“那些负面情绪既然已经在心里扎根,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消除。”裴遇依旧静静注视着前方道路没有看她,只是脸色仍显得凝重。沿途的路灯一明一暗照在窗上,随着车的疾驰而飞速倒退。
晚上电视台里还有工作,裴遇只能先行一步离开,也正好顺路载沈又晴一程。而另一边,邹昌铭竭力表示自己没事,准备回家休息,婉拒了薛杰睿想要一块儿出去唱歌的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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