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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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国庆,大街小巷不少店铺、商场、单位门口都挂上了国旗。有些迎面而来的车上都插着国旗,小孩子挥舞着小旗帜在街上跑。

江城的初秋季节,一派欢乐祥和,节日气氛渐浓了。

街上车来人往,那样多欢笑的人们啊,他们知不知道,她身边这个人的故事呢?

车辆转进家属院,鲜红的旗帜在树梢上飞舞,李瓒忽说:“之前维和的时候,军装上绣了国旗。五星。”

宋冉避让着车辆,尚未开口,听他继续:“因为要区分国籍。本杰明的军装上,绣着他们国家的国旗。星条。乔治也是,他的是米字。”

炮火纷飞中,他们年轻的笑脸变成了黑白色,暗淡,破碎。

他站在硝烟中,举目四望,成千上万的年轻士兵血肉模糊,惨死荒野。

一双手用力握住了他:“阿瓒!”

李瓒回神,发现车停在他家的单元楼门口,挡风玻璃上铺满阳光,虚幻得有些不真实。

“嗯?”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回应。

宋冉眼中的担忧一闪而过,她微笑:“阿瓒,到家了。”

“好。”他握紧了她的手。

李瓒走了一上午,有些累了,进屋后回房睡了个午觉。

宋冉守在一旁,看着他呼吸均匀,安睡下去,才悄悄出了房间。

李父在厨房准备炖鸡汤的材料,香菇一个个认真清洗:“这东西就是蛮容易生沙。你看,洗了三遍了都,水里还有沙。”他倒掉水,新接了一盆,“你们今天去哪里玩了?”

“去了医院,然后买了衣服,别的地方没去。”

“医生怎么说?”

宋冉只说好听的:“还是有点儿好转的。”

李清辰没说话,清洗着香菇的褶缝。宋冉便知他心里有数,她忽地想起一个月前冉雨微说的那句话。

李父心中的伤痛,只怕比她更甚。

他这一生,就将这么一个儿子抚养成人了。

宋冉拿了颗生姜削皮,想起医生的话、路上的红旗,心里一时也情绪翻涌,终于唤了声:“爸——”

李父温声说:“心里有什么话,别怕,跟爸爸说。”

“我——”宋冉本来没事,被他温言一哄,反而有些哽了,“我就是……心里难受。爸,有时候我在想,你说……凭什么呢?”

李父顿了一下,低下头洗香菇,许久了才叹息道:“都这样了,心里头再难受,又有什么办法?”这个一贯温和从容的中年男人到了这一刻,无措而又无奈,“死了就一了百了。但人只要还活着,想活着,再苦再难,你不接受,又能怎么样?只得熬。落谁头上都一样。”

宋冉呆了呆。

是啊,过不去这坎又如何,命运不给你其他的选择。

可……

“我心里不服啊。”她拿刮子用力刮了下生姜皮,狠狠说,“怪命。”她一声发泄,厨房里没了动静,只有水声。

她低下头,捏着手里的生姜:“爸,你会怪吗?”

李父嘴皮子动了两下,想说什么,却是艰难,说不出。他将一只洗好的香菇放进沥水的篮里,抬手拿袖子搓了下鼻子,“这世上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他做了,我谁也不怪。可你要问我是不是心甘情愿,我哪里能情愿?总得有人做,那就让别人去吧,谁会希望是自家的孩子?”

宋冉吸了下鼻子,别过头去。

李父说完,长久无言,只有池子里倒水的声响。

他重新洗了遍香菇,这回终于干净,盆底没了细沙。而他终究是内心过不去,又长长一声叹息:“话又说回来,比起一道出去却牺牲了的,我知足了。别人家的孩子,也是孩子啊。”

宋冉心里顿时就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撞了一下。

面前这个父亲,分明比谁都委屈心疼,困惑迷茫,却依然善良至此。莫名就给了她了一丝安慰和力量。

宋冉回到房间,李瓒还在沉睡,长长的睫毛垂着,眉心仍微微皱起。

她伸手过去,轻抚他的眉,直到他额间缓平了下去,才落了心。

晚饭后,李瓒和宋冉启程回家。

汽车驶上江堤,长江波涛翻涌。

李瓒望着江水,宋冉见了,问:“要不要停下看看风景?”

“好。”

车停在江堤上,两人走到江边逛了一圈。

夏季刚过,长江水位还很高,水流湍急,夹着上游而来的泥沙,浑黄一片。春季时那蓝绿如练的风景早已不在。

江边水流较缓的地方,有几家人卷着裤腿在玩水。这时节有些凉,游泳的人倒是没有了。

李瓒站在江边吹风,江风刮起他的白衬衫,勾勒出他消瘦的身形。宋冉看着他的侧脸在风中有些寂寥,忽然站去他身前,说:“给你挡风。”

李瓒淡淡莞尔,从她身后拥抱住她,脑袋靠在她头上。

宋冉捂住腰间他微凉的手,在风中瑟抖一下:“阿瓒?”

“嗯?”

“你知道么,我今天问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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