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1 / 2)
谢清豫嘴边的笑容不觉凝滞,眸光微黯又多少感到错愕。陛下为何要同陆至言说出这样的话……而他莫不是因为陛下的话,那一日才会上来茶楼见她?
只是因为这样吗?
谢清豫不清楚,陆至言是什么想法,她也不知道。
虽然没有明明白白表明过自己对他的心意,但是到后来,他意有所指说怕有人夜里会睡不着,怎么想都不会不知情。若他感知到她心意,却其实单单因为这种理由待她与旁人不同,她往后决计不会接受陆至言这样的对她好。
仆从一声通禀打断正厅里面的对话,思绪转过的谢清豫稳住心神,和杜氏、冯嫆一起走进去。陆衡、陆至言和陆云绣都站起身,他们互相见礼,再各自入座。
谢清豫心里不无沮丧,偷偷多看陆至言的心思便淡下去。她在互相见礼时粗粗看他一眼,今天似乎穿的是石青色暗竹节纹锦袍,衬得他面冠如玉,仍是能令人神魂颠倒的好儿郎。
很久之前,她曾担心过,若是帮得陆至言太多,他会不会出于感激的心思而勉强自己对她好一些?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用这种方式去裹挟他的感情,也不希望他们之间变成这个样子。
陪坐在正厅,谢清豫的心思却不由自主的飘远。当真该找个时,问一问清楚,她不想再这么胡乱猜测陆至言的想法了。如果他是因为那样才对她好,干脆都和他说明白,她也能趁早断掉念想,省得继续自作多情,自寻烦恼。
今天是他们上门拜访,肯定不合适说这些,也寻不到会。谢清豫虽打定主意,但不至于这样的着急。后来她陪陆云绣到花厅去喝茶,也没有说起这些,而是尽量聊一些事。
喝过两盏茶,陆云绣从袖掏出一只香囊,递给谢清豫。自己的东西,谢清豫自然一眼认得出来,是当初在青州时她留给陆云绣的。
物归原主。道谢的话恨不得说上千遍,倒只怕要惹得郡主厌烦。”陆云绣释然一笑,“那么便不说了,只是日后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郡主千万不要客气。”
谢清豫将香囊接过来后,不期然记起是否丢在山林里的另外一只香囊。到底是丢在了山林里,还是被陆至言捡去了呢?将香囊递给夏果,她冲陆云绣笑道:“这事儿再容易不过,一定不会客气的。”
陆云绣想着在正厅里的时候,谢清豫几乎没有看过自己弟弟,一时说:“有些话或许不太合适由我来说,不过至言从来都十分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如果是他不想做的事,那么谁都勉强不了他。”她斟酌又道,“想必经过这许多事,他应是更看得清楚吧。回翰林院之前,因甚是担心,至言曾同我说过,功名利禄虽不强求,但若是害怕退缩,进而远离官场,便会保护不了任何人。”
那一路,谢清豫对陆至言的心思,陆云绣看得很明白。哪怕她说,是因为救命之恩方才如此,可明显更多是因为这是一个让他们好接受些的理由。
此前她也问过自己弟弟,问他对郡主是不是多少有些喜欢。当时他同她说的是,假使往后他们都是这般身份,便全无意义。
如果无法恢复清白身,喜欢不喜欢都没有差别,这是陆至言的回答。他未否认,陆云绣对自己弟弟的态度有了数,但他们那时的处境,确实容不得如何,现在比起那个时候总归是好一些。
陆云绣知道不该插他们两个人的感情,该让他们自己处理,却不希望他们有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她猜想谢清豫是多少听到那些话了,也许以为自己弟弟即使对她好也是碍着感激之情,在正厅里才会那个样子……
这番话在谢清豫的眼里,来得全无缘由。她探究看向陆云绣,只见对方笑一笑,轻快转移话题说:“我打算日后在城办一家书院,准备不收束脩,教一些穷苦人家的孩童读书识字。”
“真的?”谢清豫很感兴的样子,也没有追问陆云绣什么,“听起来真不错,要是办起来了,我可得去好好参观参观。”
陆云绣欢喜的声音说:“好呀。”
直到他们离开,谢清豫也没能和陆至言说上半句话。这是预料之的事,她不至于失落,然而陆云绣状似劝解的话让她禁不住深想几分,愈想又愈觉得,还是找会和陆至言把话说开的好。
直到十月,谢清豫终于等来合适的时。
又是一年的帝王冬狩出行,陆至言在随行官员之列,而谢清豫也跟随父亲、哥哥去往皇家猎苑。在围场会比在长安城自在一些,定有会单独和陆至言说话。
转眼之间已经入冬,长安城已下过几场雪,冬狩之行目的地的猎场,连绵群山更是一片银装素裹、白雪皑皑世界。这一路上,谢清豫都在琢磨要怎么和陆至言表明心意、要怎么制造一个合适的会。
意料之外的是,这个会比她想象来得要容易许多。
这是他们抵达猎场第二天的事情。
建和帝没有参加狩猎,但将一众臣子都打发出去。
谢清豫没有疑问跟着自己哥哥,而谢泽把陆至言拉拢过来,便成了同他们一队。
不管谢泽出于何种原因做这件事,都是谢清豫乐意看到的,否则山林这么大,她要去哪儿找他?她也不想继续耽误下去,拖拖拉拉,只怕冬狩结束都没干成事。
他们骑马往山林深处去,起初谢清豫表现得十分乖顺。待到收获颇丰,她开始任性妄为,有意无意的和自己哥哥走散。陆至言始终跟在她身后。
远离其他人后,谢清豫吩咐王府侍卫远远的跟着。她依旧骑马往前去,一直把陆至言带到一个她认为稳妥的地方,才真正停了下来。
这里有山林之间掩藏的一池湖水,因是冬日,山上格外冷,湖面已经显露结冰的迹象。两个人相继翻身下马,谢清豫迈步走向湖边,陆至言一言不发跟上。直到她停住脚步,不再往前,他才同样停下来。
在这儿,不会有任何人打扰。
谢清豫稳住心绪,转过身来,她看着陆至言:“我有话要同你说。”
第22章
冷风吹过,刮在脸上,有些微的刺痛感。
谢清豫鼓起勇气,一双眼睛直视陆至言的眼眸,看见他点了一下头。
陆至言颔首,谢清豫反而败下阵来似的垂下眼。
她把话说得很慢,几乎一字一顿问:“在茶楼,为什么要给我拿两份点心?”
谢清豫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一件斗篷的裙摆边缘,上面精细绣着一圈梅花。粉白花朵不问世事、永不凋零的绽放,与她此时的心境截然不同。
虽然是这么问出口的,但她想听的毫无疑问不是这个问题的答案。谢清豫很快再次出声问道:“那个时候,为什么要说怕有人睡不着这样让人胡思乱想的话?”
只两个问题,足以令陆至言醒悟谢清豫究竟想同他说什么。他静静看着她,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谢清豫却不准备在这时给他开口的会,努力组织语言,自顾自把想说的一番话说下去。
“不止这些,还有别的……我一直在想这些是什么意思,可我想不明白,我怕是我自作多情,更怕你之所以这样是感念我帮过你。”谢清豫声音很轻,“你不和我明明白白说清楚,我肯定不懂的。”
“在你告诉我答案之前,还有一些话,是我想告诉你的。我不太确定,也许这些话会让你觉得为难,倘若变成了那样,希望你能原谅我的这种自私。”
谢清豫此时此刻的语气异常真诚,亦带有少许怕眼前的人不认真对待的慎重。直到陆至言又一次点了头,她微微抿一抿唇,暗暗吸一口气,才真正同他表白自己的心思。
之后要说的话太过郑重,心底油然而生的一种虔诚感让谢清豫不再垂着眼,而是抬眼望向立在她面前的陆至言。开口之前心里仍有所迟疑,一旦说出口,她发现自己内心无比平静,语气也十分的和缓。
谢清豫说:“我记得第一次知道你,是十四岁那年一场诗会上。起初不经意,虽留有印象,但不曾相识,后来也一直未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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