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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沅芷

说完几句话,用光了姜锦年所有的力气。她的思维空白几秒,傅承林也没开口。他好像还在分析问题,整理逻辑,他为什么总是这么冷静?好像也不尽然,他的手臂勒得她生疼。

他将她抱进室内,放在床上。期间,傅承林的手机震动,但他无法分心去做另一件事,没管打电话的人是谁,直接把手机扔得很远,撞到了桌角,“砰”的一声闷响,屏幕或许摔裂。

他仿佛没瞧见,只跟她说:“离婚不可能,没有商量的余地,你趁早打消念头。”

姜锦年笑道:“你想让我生孩子,可是你知道吗?我是易胖体质。你讨厌大学时期的我,也不会喜欢怀孕的我,就说一句实话,我要不是现在这样,重逢那天,你根本不愿意理我。”

她思考得十分通透:“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人都是视觉动物。我们第一次接吻发生在酒店,你喝了酒,把我按在沙发上……”她忽然不愿回忆。因为她那时确实已经喜欢他,挖空心思送他礼物,并向他告白曾经的爱——是她先跨越了那条线,混淆了男女感情的庄重与轻浮。

她越发的颓丧消沉。

傅承林的身影迫近,目光中多了点探究:“我怎么会讨厌大学的你?从哪儿得出这个结论?”

她闭紧双眼,再睁开时,满含嘲讽之意。

傅承林耐着性子解释:“我说过,那几年,仙女下凡我也没兴趣。”

他生平最忌讳诉苦和自揭伤疤,但他现在破例了:“当年骗局的受害者查到了我的大学,在校门口拉横幅,殴打学生,要求增加赔偿金。我妈在监狱试图自杀。我炒股票、外汇和期货,赔光本钱。大学前两年,我有后遗症,每周做复健。”

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喋喋不休地倾诉往事,这让傅承林有些难堪。他总结一句:“不是因为你,是我自身的问题。”

他嗓音压低了些:“求婚当天,我告诉你,我有很多缺点。这话没骗你。”

窗帘密不透风。房间里,只剩下幽暗浑浊的昼光。春日漫长,室内气氛压抑,散漫的阴影落在墙面,如同身在黄昏。

姜锦年更觉心情低落,试探般摸上他的脸。傅承林纹丝不动,她就圈紧他的脖子,两人一同倒在床上。他轻轻攥住她的指尖,而她犹豫着撤回了手。

傅承林捏紧她的腕骨,扣在掌中:“离婚是人家感情破裂的夫妻才做的,别再跟我提这事。你追求事业,放弃这个孩子,我都同意,满足你的一切需要。这样不算对你好,你希望我怎么做?”

他手上使力:“指条明路。”

姜锦年没做声。

泪水凝结在她眼中,像天际的晨星遭逢一场雨。

雨落时,她问:“如果是你呢?你愿意为家庭放弃工作吗?”

他想了想:“可以。”

姜锦年低头,嗤笑:“是啊,只要全球有金融交易,你就能养家糊口了。”

傅承林沉静一小会,应道:“我能挣钱,你应该高兴,那些钱也是你的钱。你第一次怀孕,紧张忐忑情绪不稳定都是正常……”

姜锦年打断他的话:“不说了,我累得喘不上气。”她钻进被窝,抱紧枕头,傅承林又把她翻过来,温热的手掌搂着她的背部。姜锦年以为,他还要找她麻烦,刨根问底,讲一番道理,但他没有。他仅仅是在哄她睡觉。

她就说:“我睡着以前,你不要走。”

他道:“好。”

姜锦年休眠到夜里三点。

她起身时,傅承林还躺在旁边。

她静静悄悄下床,去厨房找吃的,偌大的餐厅显得空旷又冷寂。家里的那只猫咪离开了窝,无声地迈开猫爪,慢悠悠跟着姜锦年,晃晃荡荡,像是还没睡醒。

姜锦年弯腰,抱住那只猫,抚摸一下毛绒绒的耳朵。傅承林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你回房间歇着,我来做饭。喝粥行么?”

他只会煮粥。

姜锦年却道:“我想吃米饭、白菜卷、鸡蛋羹和红烧茄子。”

傅承林打开冰箱柜门。他瞧见了茄子,像模像样拿出来,丝毫没露怯:“行,你去休息。”

凌晨风声凛冽,姜锦年的神智迷糊着,不假思索道:“你根本不知道怎么做吧。”她抱着猫往回走:“不要白费辛苦,我忽然不饿了。”

行至一半,她想起自己落下什么,转回原地,拽着傅承林的袖子:“你陪我睡觉。”

他将猫咪从她怀里拎起来,放回猫窝。他随她走进主卧,关灯上床。姜锦年疲乏困倦又睡不着,迷迷瞪瞪地抱怨:胸口涨得慌。傅承林右手伸进她的睡裙,帮着她轻揉几下……他的呼吸微沉,屈服于极好的手感,表面上只问一句:“还难受么?”嗓音十足的清冷寡淡,像是在解一道数学题,并问她:解开了吗?

姜锦年没劲生气。她逐渐沉浸于梦乡。

第二天的早饭让人惊叹。

除了阿姨所做的清粥配菜,各类点心,还有白菜卷、鸡蛋羹和红烧茄子。姜锦年刚坐下来,那位保姆阿姨就说:“早六点我们在楼下打扫卫生,傅先生找到我,非跟我学做饭。姑娘你多吃两口,他忙了一早上。”

姜锦年也不吭声,闷头吃着饭。直到傅承林出现,坐在她对面。他边看一份财经报纸,边喝一杯咖啡,同时问她:“几点去医院?”

他一身黑色西装,浅灰衬衫,腕间戴表——那是他们的情侣表。从正式谈恋爱那天算起,到现在,他每天都是同一块表,再没置换过。无名指上的婚戒醒目,他无论去哪儿,都没把它摘下来。

姜锦年观察着他,食不知味。

傅承林只尝了咖啡,早饭一口没吃。

九点半左右,傅承林亲自开车,送姜锦年去医院,路上说,他联系过了医生,先给姜锦年做b超,十几天的胚胎,药流对母体伤害更小。这番话他说得顺畅而自然,寻不见一丝发泄情绪的苗头。但他越是沉寂地放任姜锦年,姜锦年就越是茫然,心不在焉。

礼拜日上午,寻医问诊的人不在少数。

傅承林预约了一位中年女医生。那医生挂着口罩,戴一副金丝眼镜,遮着一张素净的脸,温声问:“确定要做流产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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