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1 / 2)
傅承林抽回手,温临已是手背泛青。
傅承林直白地问:“给人下药算犯法吗?”
温临道:“郑九钧没失去意识,那药只是助兴啊。药也不是我下的,是人家姑娘。”
傅承林微微点头:“你更擅长操纵股市。”
温临抿一口酒,才说:“我对股市一窍不通。”
傅承林道:“我也是。”
温临笑他:“你好的不学,学坏的。”
傅承林一语双关:“你是个好榜样。”他放下酒杯,扯了一下桌布,将边缘弄得笔直,追忆往昔道:“我和我爸聊天,听说很多年前,有一家快倒闭的公司来银行贷款,老板姓温。我爸负责审察公司的经营状况,他发现账面一塌糊涂,上级领导却同意放贷,他听从领导意见。流程走到一半,他忽然反悔,出具调查报告,搅黄了这桩买卖。”
温临脸色一变。
傅承林道:“因为这事儿,你们家的人记恨我?那我真冤,跟我有什么关系。”
温临咬定道:“那些年公司缺钱,现在不缺。”
傅承林反问:“是么?”
温临笑谈:“上市企业的财务状况还能有假?”
傅承林分析道:“4473号股票公司的财务报告,被陶学义伪造了一份。你们做网络科技,去年和龙匹网签过合同,我之前没关注过,现在开始调查,来得及么?”
温临不以为然道:“您随便查。倘若能查出什么,我给你磕头下跪。”
郑九钧旁听他们的对话,只觉温临是真的难搞。要说温临做了天大的坏事?好像也没有。他就是讲话难听,背地里耍手段,永远在给人使绊子。他借用舆论的力量,联系媒体曝光山云酒店,又或者充当中介,将傅承林和琐事联系在一起。而他自己从不涉水,更不会湿鞋。
但他被傅承林揭穿往事后不久,似乎恼羞成怒。他再一次鼓动几位朋友,举报了静北资产公司,引发相关部门的调查。温临的举报理由是:静北资产公司的收益率逐年攀高,为什么他们每次进入进出都恰好押中了时机?到底是采用了何种方式?有没有涉及到证券市场的内幕交易?
傅承林接受审问,证明公司的正当交易流程。
他没有危险,只是觉得麻烦,又很浪费时间。他每天跑好几个地方,再折返回办公室,处理公务,某日一直加班到夜里九点,食堂厨师给他新做了几道菜,他却拍下一碗剩饭,发送给姜锦年。姜锦年问他:“老公晚上只能吃这个嘛?”
他回:“嗯。”
傅承林也不是卖惨。姜锦年的生活被工作和孩子侵占,像是遗忘了他。
好在,姜锦年还是很心疼地问:“你几点回来?想吃什么?”
他说:“吃你。”
姜锦年回答:“我在床上等你。”
傅承林给手机锁屏,心情好了些。他吃完食堂的饭,拎着公文包离开办公大厦,绕路去停车场时,听闻背后的脚步声。他走得缓慢一点儿,那脚步声也迟钝,于是他飞速狂奔,消失在茫茫车海中。跟踪他的人没有放弃,四处乱找,忽觉脖颈衣领一紧,原来是傅承林吊住了他的脖子。
电缆般结实的绳索绕在喉咙眼。
傅承林控制着手劲,不出意外地喊道:“姚先生。”
姚锐志面色发青。傅承林松开了他,随口道:“我的保安来了四个,你抬头看一眼。”姚锐志闻言,往不远处一望,果真见到了四位彪形大汉。身穿保安制服的四位猛男们,携带着粗实的棍子,那模样简直比黑帮还要黑帮。昏暗又阴冷的停车场里,气氛凝滞,不闻人声,傅承林半低着头,挑拣绳索,哪里还有一副文明人的礼貌?他像是混迹街头长大的痞子。
可他表面上还说:“姚先生,对您女儿的遭遇,我表示同情和慰问。但你深夜跟踪我,难免让人往歪了想。”
姚锐志张嘴要吐一口痰:“你个畜生。”
傅承林扒起姚锐志的衣摆,往上一翻,罩住了他的脑袋。姚锐志的浓痰又咽进了嗓子,把他恶心得够呛。傅承林继续说:“您倒是讲一讲,我做错了什么?”
姚锐志逮住机会,发泄抑郁和闷气:“我女儿能进山云酒店,你威胁韩总监,她干不成酒店经理只好去做股票推销员。她死在你们酒店里,你们丧尽天良没给赔偿……”自从女儿去世,姚锐志和妻子整日以泪洗面。除了至亲,谁都不在意他女儿的亡故。而前不久,姚锐志的妻子也因病去世。他便如同伤了元气,断了筋骨,枯败萎靡地瘫坐在地上。
傅承林对他的指责逐一否认道:“酒店选拔员工,只录取面试和笔试的最高分。很可惜,姚小姐不是第一名。至于股票推销员,我见过佼佼者,她不适合这个岗位,应该辞职,而不是自杀。”
无论傅承林说什么,姚锐志都像是灵魂出窍了。他仿佛丧失一切感官,残留一具行尸走肉。傅承林没再和他沟通,喊来保安,让他们把姚锐志扔出去,并且嘱咐:给他拍个照,三百六十度的照片,放进人脸识别的数据库。
两位保安拍完照片,抬着姚锐志往外走。
傅承林忽然停步,问了一句:“你认不认识温临,姚先生?”
姚锐志没有任何回复。但他的眼皮子掀了一下,唇部肌肉抽动,根据这些细微表情,傅承林判断:温临和姚锐志有联系。姚锐志痛失爱女,精神状态不稳定,恐怕有人经常在他面前说一些搬弄是非的话,使他将姚芊自杀的责任,推卸给了傅承林。
傅承林却认为,姚芊的死,主要是因为家中破产的打击太大。投资行业竞争惨烈,全球几乎每天都有人因为投资失败而自杀。姚家的灾难是自食恶果,傅承林懒得多管。他开车走了。
回到家里,姜锦年果然在床上等他。
她换了一条黑色睡裙。灯光照耀时,她的肌肤莹白柔润,唇边暗含浅浅的笑,目光对他若即若离,很像一只家养的狐狸精。
但是傅承林缺乏兴致。他坐在床边,摸了她的头发,没过一会儿,他拎着文件走向书房。他着手调查起温临参与投资的基金公司——这几家公司的手脚都很干净,没有一点问题。收益率也不是很高,并不惹人注意。傅承林又翻阅秘书发来的邮件,重新审视一遍温临的交际圈。他从陶学义顺延到了罗菡,并从罗菡往外发散……他怀疑温临炒股亏损,借公账补私账。
隔天,郑九钧对他说:“温临真没犯过事,完全查不出来。”
傅承林反问:“他爸也是么?”
郑九钧了然于心:“他爸养了几个情妇。我找丫头们去套话。”郑九钧办事效率很高。一周后,他向傅承林汇报:温临他爸也是个狠角色。肮脏事都料理得干干净净,毫无踪迹。不过,他们去年投资了几家创业型互联网公司,每一个都发展得很失败。今年初,他们开发了电竞游戏项目,收效甚微,无疾而终。
傅承林道:“发给媒体。”
郑九钧皱眉:“有用吗?”
傅承林低头看报表:“他们隐瞒利空消息,你还帮他们瞒着?”又说:“我今年的工作任务之一,是帮助别的互联网企业……并购他们家的公司。就像微软使诈,并购了诺基亚。”
郑九钧从小到大没吃过多少亏。他忘性很大,记恩不记仇,之前温临戏耍傅承林,攻破他的邮箱账户,郑九钧其实也没有特别愤怒。但是,这一整年的屈辱经历,使他滋生了势必要报复的决心。人们常说“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无非是自我安慰罢了。
郑九钧找到合作过的媒体,四处公布一些被隐瞒的事实。他还听从傅承林的建议,转托几位朋友联系温容科技的经理,常给他们推送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合作项目——朋友们帮了郑九钧的忙,还问他:“你怎么弄得跟股票推销员一样啊?那些项目真的好吗?推销员不就是不管股票好不好,吹得天花乱坠。”
郑九钧糊弄地解释一番,差点连他自己都蒙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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