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2 / 2)
薛铖不为所动,冷眼看着他们被堵住嘴拖了下去,而后对其余人道:“我知道诸位这些年不容易,请各位放心,如今兵马营交到我的手里,就绝不会重蹈当年覆辙。但军营亦有军营的规矩,以身试法者,严惩不贷!”
众人不敢多言,颔首称是。
军中这次动乱就以细作身死、带头闹事的四人枭首示众收尾,兵马营的众将士对于这个远道而来的征西将军又多了几分敬畏。
老大夫又被匆忙请上山,见溯辞这副模样不免又多说几句:“不是说了要好好调养么,怎么又搞成这副样子!”一面数落一面给溯辞开药方,抖着墨迹未干的纸张吹胡子瞪眼,“多亏这姑娘底子好,否则定要伤了元气!”
魏狄叠声称是,捧着方子就去差人抓药。老大夫又顺手给薛铖把脉,啧啧惊叹:“将军的毒已无大碍,调养几日就能恢复如初。”
等送走老大夫,薛铖打发一脸兴奋的魏狄去练兵,嘱咐道:“单青这人心软,你多看着点,这些兵散漫久了,不狠狠磨一磨难成气候。”说着就把魏狄推出屋子,独自一人守在溯辞床前。
眉宇间的凌厉散尽,薛铖目光温柔而疼惜,静静凝望沉睡的溯辞,伸手抚过她仍旧苍白的面孔,俯身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呢喃道:“辛苦你了。”
***
直到暮色四合,溯辞才慢慢转醒,一睁眼便对上薛铖的双眸,心里大石落地,不由向他伸出手,笑道:“你醒了。”
薛铖握住她的手,贴在颊边,叹道:“让你受苦了。”
溯辞摇摇头,“只要你安好无事,就都值得了。”
薛铖轻吻她的手背,问:“渴不渴?”
溯辞摸了摸肚子,嘿嘿笑道:“饿了……”
“厨房熬了粥,我去给你端来。”薛铖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笑道。
溯辞点点头,目送他走出屋,长长舒了口气,低眸看向手腕上包裹的厚重棉布,神情有一瞬的恍惚。
同心蛊,同生共死。从今往后,他们的性命真真正正地联结到了一起。
然而这是好是坏溯辞心里没有底。
近来的变故太大,等身子好了,或许是该重新卜算一回了。
思索之时,薛铖端着托盘折返,扶溯辞起身喝粥吃药。溯辞就着他的手慢慢喝粥,问:“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把你的毒给解干净的?”
薛铖舀一勺粥送至她唇边,道:“你先把身子养好,这些事回头有的是时间慢慢说。”
溯辞含下一口粥,笑眯眯地凑近薛铖,悄悄道:“薛将军,从今往后咱们俩可就是真真正正的同生共死啦。”
“真真正正?”薛铖狐疑。
溯辞小声把同心蛊的事说了,眉眼弯弯,道:“往后你的命就是我的啦,我的命呢,也交到你手上了,可要好好保管。”
薛铖握住她的手,郑重应道:“好。”
溯辞凑过去在他唇上一啄,又道:“那迦的徒弟就在黎桑身边,以他大蛊师的身份,恐怕是黎桑的左膀右臂,你与北魏打过交道,可曾听说过有蛊师?”
薛铖想了想,摇头道:“不曾听说过。”
“往后若和北魏交战,你恐怕要提防着点蛊师。”溯辞低眸沉吟片刻,正色道。
“蛊师有何异于常人之处?”薛铖问。
“蛊师擅驱使蛊虫,若寻常蛊师倒也还好,但这一位不仅是大蛊师,更是尽得那迦真传的徒弟。”
剧那迦所说,他这个徒弟名叫青岩,本就自幼修习蛊术,拜入他门下后潜心钻研蛊人,之所以对他起杀心,是因为那迦想要炼制的蛊王乃蛊人克星。青岩不愿蛊王重现世间,索性对那迦痛下杀手。
“蛊人是什么?”薛铖惊讶问道。
“那迦只略说过两句,说有一种蛊虫可以操控人,不论活人死人,而活人制成的蛊人威力更大,丧失感官,身体不再生长,与蛊虫同寿,蛊虫不死,蛊人不灭。”
薛铖皱起眉头,只觉这描述有些熟悉。
前世渭水城之战,北魏有一支神出鬼没的小队,队中将士悍勇异常,除非彻底斩下头颅,否则就像毫无痛觉的傀儡一样不知疲倦地进攻。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蛊人?
溯辞又道:“那迦还说,这同心蛊也是蛊王之一,一旦种下虽非死不可拔除,但寻常蛊虫也难以近身,甚至会畏惧,也算是一个好处了。”
薛铖按捺下心中疑惑,慢慢喂溯辞喝完粥,又哄她吃了药。二人依偎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悄悄话,直到夜色渐深困意涌上,薛铖便搂着溯辞相依而眠,一夜安枕。
***
当段荀得知薛铖苏醒的消息后,气得不轻,就差指着祁振的鼻子骂废物。祁振也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这跗骨之毒无药可解,薛铖怎么可能安安稳稳地醒过来?!
但面对段荀的盛怒,祁振不敢辩驳,只能打包票道:“大人稍安勿躁,这回是我大意了,下一次我必取他首级前来见大人。”
段荀十分不耐地摆摆手,三两句将祁振打发走,心里盘算起该如何对付薛铖。
祁振未必靠得住,还得有别的稳妥法子才好。
仔细回想薛铖到远安城至今做的所有事,段荀突然发觉自己似乎压根没能拦住他。先是粮饷一事被捏住了把柄,而后招兵之事他的确暗中打点过,拦了不少欲应征之人,但兵马营几乎每日都有新兵,查起来都是什么穷乡僻壤出来的,令人匪夷所思。再到铸兵器一事,原以为能令薛铖知难而退,但谁知人竟然连工匠都请好了,有模有样地开了工。
做法和结果背道而驰,令段荀心生忐忑。他思量了片刻,立刻召集心腹,商讨到底该如何对付薛铖。
这些府衙官员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了大半个时辰,仍旧没能争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还是衙门师爷献出一计——
“事已至此,大人也不用顾忌面子上的事了,他要征兵,咱们不批,他要造兵器,咱们不给矿,今秋收成不好,粮饷嘛也就扣了。薛铖这个征西将军是朝廷调派,他不会一辈子扎根在涿州,指不定哪天上头有什么事又把他调回去了呢。他一走,这兵马营还不任大人揉搓了。”
“一个兵马营而已,算不得什么,只要他的手不那么长,大人您仍旧坐的安稳,这口气姑且先咽了。若他真这么不识好歹非要插手进来,咱们不也还有那个法子么?”
师爷圆溜溜的眼睛在堂中一扫,众人幡然醒悟,段荀眼中精光迸溅,冷笑道:“对,还有那个法子。征西将军无处诟病,但兵马营藏的污纳的垢还不许本官提他清洗清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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