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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

“不错,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孩子,不仅容貌像,就连脾气秉性都如出一辙。我还记得,当年她第一次看到我,就像你似的,又好奇又畏惧,常常偷偷用余光观察我,我第一次带她上街,她很喜欢街上的杏仁酥,可她不敢开口,怕我不喜她贪吃,只好盯着旁边在吃的人咽唾沫。”苏景说着说着看向曹玉瓷,笑道:“那日你与曹颀跟在我身后,也没少打量孙家老店的糟鸭掌罢。论起来,你与她最大的不同,便在这口味上。”

“太孙说的……”曹玉瓷犹豫了又犹豫,终究没压住那股好奇,“太孙说的,可是您表姐。”

曹玉瓷觉着,能让当朝太孙用缅怀又怜惜的口吻说起来的,定不会是一个普通婢女。那么能从小与太孙亲近的又有谁,看太孙模样,像是如今还见不到了的。天下人都知道,当朝太孙是在扬州长大的,要是昔日扬州旧识,还不赶紧贴上来。算来算去,也只有那位被八福晋弄死的布赛氏最可能了。

“表姐?”苏景难得愕然片刻,继而大笑起来,看着曹玉瓷心情越发愉悦,叹道:“你果真与她像的很。”一般的想法特别,天马行空。

笑过后,苏景直起身喝了口茶,淡淡道:“看在你让孤一笑的份上,孤答应你,留唐坤行一命。”

“多谢太孙。”曹玉瓷这才惊觉自己先前偏了题,立马起身给苏景恭恭敬敬谢恩,磕头过后,她自己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奴婢虽记在太太名下,可奴婢生母其实是太太的婢女。奴婢的姨母与生母当年是一起跟在太太身边从京城陪嫁到苏州。后来奴婢生母成了老爷的通房,姨母则被唐家二老爷看中,要去了唐家,生下唐坤行。姨母命苦,生子时难产,姨娘一直惦记着唐坤行,但姨母自己都只是个通房,实在照顾不了。直到三年前,老爷给了姨娘正经的妾侍身份,姨娘就想法说服老爷,给奴婢和唐坤行私下议亲。”

“孤知道了。”苏景打断她的话,将人拉起来拂去她脸上的泪珠,轻叹道:“孤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日后不会再有人追究此事。”

与曹玉瓷用过夜食,苏景回了自己的院子,临睡前将跟来江南的王太监叫来,吩咐他盯紧曹玉瓷的院子,不能出任何差错。

石荣看王太监点头哈腰的走了,才低声问了一句,“主子,曹姑娘毕竟已是您的人,到时果真要送她和……”

“苏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石荣情知自己逾越,当下不敢再说,只是为自己岳家一心等着选秀的小姨子哀叹。

被石荣惦记的喜塔腊·云朵正随着额娘和嫂嫂在别人家里吃酒。眼见亲姐姐被人围着巴结,不高兴的撇了撇嘴,继而又昂着脖子透出丝傲色。

☆、第 103 章

今日是阿克敦与玛尔屯氏次子雅尔甘次子满月之礼, 阿克敦执掌京营, 苏景又封太孙, 阿克敦一家自然水涨船高,因此即便雅尔甘不过是个七品典仪,上门恭贺的人依旧络绎不绝,就连康熙和四爷,都令人赏了东西。

喜塔腊一家原本与阿克敦一家无甚交情,不过喜塔腊·云珠和石荣成婚后, 自然就投向苏景,玛尔屯氏便早早给发了帖子, 将人请来。这时候在上首看见喜塔腊·云朵垮着脸的模样, 不由暗自摇头。

等晚间时,便和次媳伊尔根觉罗氏道:“喜塔腊家那丫头不成,退了罢。”

伊尔根觉罗氏面上一滞,接过丫鬟递上的帕子亲自在水盆里拧了拧服侍玛尔屯氏擦手,“额娘,喜塔腊氏也算满洲大族,又有石家在, 求的不过是个格格。”

“那也不成。”今儿忙活一天, 来的人远远超出之前预计, 再有万岁和太子给脸, 家里风光倒是风光了, 却累的几乎连喘口气都不成。

玛尔屯氏洗过脸, 靠在迎枕上让丫鬟捶背, 道:“那丫头被惯坏了,脸上带颜带色的,哪能服侍的好太孙。”

好不容易原先吵闹不停的乌喇那拉氏因乌喇那拉氏庶人被废顺服了,又弄进去个喜塔腊氏,到时候又弄的外甥后院不安生。要女人,如今的太孙想要甚么样的没有,何必非要找个喜塔腊氏。

想到喜塔腊家送来的厚礼,伊尔根觉罗氏不死心道:“额娘,就是个格格罢了,好歹看着石家,实在不成,到时候宫里随便寻个地方安置就是。”

原本假寐的玛尔屯氏霍然睁眼,跪在地上捶腿的伊尔根觉罗氏与玛尔屯氏四目相对,立时被那眼中的冷意给激的打了个颤。

玛尔屯氏望着她冷笑,“你收了人家多少银子?”

“额,额娘。”

“我告诉过你们,太孙的事情,无论大小,都不许你们乱打听乱传话,更不许打着太孙的名头在外应承人,更别说是要往太孙那里送这等上不得台面的!”她猛然喝了一声,见伊尔根觉罗氏跟被抽了脊梁骨一样的往地上倒,脸色也没缓下来,绷着脸继续道:“还跟我说甚么石家,我要看甚么石家的颜面。石家那几兄弟要是真有心,他喜塔腊家用得着非走我这老婆子的路?想必人家早就知道那丫头上不了台面!论理,太孙身份尊贵,后宅空虚,荐举两个妥帖的人原无甚么错,便是万岁与太子知道,也是咱们孝敬的心。可喜塔腊家的丫头是妥帖人么,就连今日来吃酒,看着一母同胞的亲姐姐被奉承,她还嫉恨呢.这样的人真要被选到太孙身边,弄的后宅乌烟瘴气,太孙办完差事回了后宅还要受气不成!你荐举这样的人,到底是甚么心思!”

被玛尔屯氏质疑居心叵测,伊尔根觉罗氏登时慌了,跪在地上道:“额娘,儿媳知错了。”她深知玛尔屯氏的脾气,不敢再辩解,老老实实道:“儿媳是收了喜塔腊家送来的两千两银子,不过儿媳也是见过人。只是儿媳眼拙,竟没看出那云朵性情有差。”

“银子收就收了罢。”到底是多年都满意的儿媳,又才生了幼孙,玛尔屯氏不愿把人给弄的半点脸面都无,只道:“依咱们两家交集,这银子退不得。”玛尔屯氏心里暗自盘算一番,瞅着次媳,有心给她一个教训,“我记得你娘家有个兄弟,今年十八了?”

伊尔根觉罗氏呆住,她本有几分小聪明,哪里还不明白玛尔屯氏的意思,当下讷讷道:“额娘,我弟弟他……”

“怎么,你别看眼下喜塔腊家门第不显,但石荣迟早会给岳家谋个好缺,你娘家也不是达官显贵,配个喜塔腊氏不算委屈。再说……”玛尔屯氏笑容有点凉,“又不是做承宗的长媳,小儿媳妇么,实在不喜欢,逢年过节不失礼就是。”

这话一说,伊尔根觉罗氏哪里还不知道婆婆是把之前她说的话都还回来了。这是心里还不满着呢,她不由暗自叫苦。

的确,不是长媳,不用管家。但娘家那小兄弟是阿玛额娘的老生子,一把年纪才生下来,平日就宠爱的不得了。以前就罢了,如今婆家兴盛起来,娘家几次三番来信都说要给弟弟想法子谋个出路,还想借着婆家寻门好亲。喜塔腊·云朵论家世或许不差甚么,可脾性……

真弄到娘家去,算上大嫂那又是个不肯容人的,可怎么得了。

不答应,也不成。

伊尔根觉罗氏暗自比较一番,很快下定决心道:“是,家里正盘算呢,若非额娘点醒,儿媳差点忘了眼前就这么一个好人选。”

见次媳识趣,玛尔屯氏没有再说,点点头也不再留人,让伊尔根觉罗氏回去了。等阿克敦晚间回来,玛尔屯氏就和他把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阿克敦听完,脸色漆黑道:“家里你要盯紧些,越发没有规矩。”

玛尔屯氏打量他的神色,立即察觉有些不对,“外头出甚么事儿了?”

阿克敦倒没有想瞒着她,对他而言,老妻比儿孙更可靠,“我今日在宫中入值,得了秀格格送出来的消息,说永宁宫叫封了。”

阿克敦口里的秀格格,是四爷在封太子后,在布赛一族中选了个与阿克敦血脉相近的收到东宫做格格。既然出身布塞氏,自然平日就帮着传递些消息。

“封了,谁封的?”玛尔屯氏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愣愣的问了一句。

阿克敦没好气道:“还能是谁,自然是万岁。”以德妃如今太子生母的地位,难道贵妃还敢做主封宫不成贵妃都多久没主食了。

他一脸的心有余悸,“奏事的时候,我就察觉万岁神色不佳,万没想到是这样的事。”

“这,莫非是德妃娘娘触怒了万岁?”玛尔屯氏着急起来,她倒不是真心担忧德妃,只怕影响东宫。推了推阿克敦的胳膊,她追问道:“你有没有打探出到底是为了甚么?”

“上哪儿打探去!”阿克敦含怒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秀格格在东宫一贯不得宠,太子收了人,那是瞧在太孙与我的脸面上。她能让人传个消息都是东宫睁只眼闭只眼。再说打探宫禁,你嫌我们全家命长了是不是。”

“这可怎么好!”玛尔屯氏醒过神儿也知道问了句傻话,她蹙眉想了又想,满腹焦急,“太孙不在京中,若只是侍奉上不对还好,若是其余宫里……”

封了太子,封了太孙,不代表其余的阿哥们宫妃们就心甘情愿了。万一是别人使的阴谋诡计,那便只是借着德妃下手,最终剑指东宫。

而且别人选在此时动手,怕就是看在太孙去了江南。要说,太子虽是太子,受万岁倚重,圣宠却一直平平,东宫在万岁面前说得上话的,唯独太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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