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2 / 2)
窗帘也被风拂到半空,那风吹着柜门细微地晃动。
余青这一觉睡得很沉,梦里又回到了以前,四周是梨花木家具,格子窗前挂着老式的棉布帘,院里的槐花已经盛开,莹白娇美的花朵,一点璀璨的金光在花间粼粼闪烁。
她两手撑着膝盖弯着身,站在沙发前,少年则坐在沙发上,正低头玩着汽水瓶的瓶盖,就看他纤长白皙的手指捏着瓶盖,先“啪”的盖住瓶口,再拿起来,最后又一下子按下去,不知疲极。
傍晚柔和的霞光斜照在他的身上,铺开细碎的树影,他穿着白衬衫,修长的腰身端正而挺拔,丝质的衣角被熏风吹的轻轻飘动,额前乌黑的发丝微动,露出白皙的额头,清隽的眉眼间则透着宁静,低低的垂着,纤长的睫毛浅覆着眼睑。
她认真的凝视着他,最后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的脸,触感滑腻柔软,于是笑眯眯的弯起眼睛:“你怎么不说话呀?”
余青见他还不肯出声,削薄的唇线兀自紧紧抿在一起,透着几分固执的神气,她也不气恼,转而在他唇角轻轻捏了一把,结果满手的细嫩,而他肤色太过白皙,指尖很快留下一道粉粉的淤痕,刹那她心尖一颤,又小心翼翼地将淤痕抹开。
她的指尖泛着点点温暖,熨着肌肤却奇异地绽开一丝电流,细细的发起痒,惹得他漆黑的睫尖动了动。
因为爸爸还没下班,她只能来陆爷爷家蹭晚饭吃,以前也经常会来蹭饭,吃过饭后她便负责洗碗,现在陆爷爷在厨房里忙活着,她闲着无事,索性坐到他身边絮絮叨叨的聊起天来,尽管他依旧玩着瓶盖,看也不看她。
“我叫余青,余是剩余的余,青是青山的青。”
“是不是觉得这个名字很普通?”
她的嗓音嫩莺一般悦耳,又像软糯的糖糕,绵绵地缠在心头上,正是盛夏,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莹润的苹果脸上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随着她歪头,乌黑柔顺的马尾辫子落在颈间,格外的娇俏灵动。
他仍然无声无息的,但拿瓶盖砸瓶口的速度在一点点变缓。
她两只手撑住沙发垫,身子凑近他,瞧着他手中的瓶盖一下又一下向下挥,眼前渐渐生出花影,声音压低了下去,接近梦呓:“你知道有一首诗吗?”
“乞得秋阴三日雨,洗濯山泽回余青……”
窗外又起了风,吹着槐树沙沙的轻响,枝叶繁茂的阴影在四下里跟着晃漾着,而她尾音轻柔婉转,一字一字柔柔地敲在心弦上,携着清甜的香气,拂开一片颤栗。
他薄黑的长睫毛微不可察地一颤,掩着湛亮的瞳孔,细微地朝她转过去,凝定住她出神的眉眼。
时间过去太久,原来空空的肠胃止不住收紧,忽然就闹腾起来,只听一阵“咕噜噜”的响,惊得她一颤,涨红着脸捂住肚子,低呼一声,他也被惊吓到,慌乱地垂下眼睛继续用瓶盖拍起瓶口。
余青还在捂着肚子,羞恼的不行,头一次在陌生人面前出糗,等到抬起头,发现他并没有看着自己,这才松了一口气,目光晶亮的朝四处看了看,最后发现不远处的矮桌上有一盘苹果。
洁白的瓷盘里,那一颗颗苹果红润诱人。
她忍不住咽下口水,走过去选出最小的一颗,往身上简单地擦擦,然后大口咬下去,清甜的果汁瞬间溢满齿腔,令她满足的眯起眼,真甜,就站在那里吃着苹果。
耳边一时静悄悄的。
白腻的指尖捏着瓶盖,久久地盖住瓶口不动,他抬起眼,安静地注视起她的背影。
她的侧脸映在霞光下粉润柔美,因为烘得太暖,烹着体内一股温软的馨香愈发浓郁,清清甜甜的交织在呼吸里,还有鼓起的腮帮,犹如书本上进食的仓鼠似一鼓一鼓,他收进眼底,薄唇细细地抿出直线,眨了眨眼,蓦地像是受到很大的冲击一样,又迅速垂下头去玩瓶盖,耳尖变得浅红。
只是那会的她,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他的动作。
柜子里昏暗静谧。
清亮的光透过柜门间的缝隙倾在她脸上,光边被切割整齐,不知过去多久,那秀眉蹙起,乌黑的睫毛跟着轻颤起来,缓缓掀开。
第29章 【受训】
眼睑下横着明晃晃的白光, 一直延至旁边的柜面上, 朦胧中就见细密斑驳的木纹,往上半截洁白的衣摆,映在光里异样雪亮,那光反照进眼底又一阵生疼。
她难受地闭上眼, 随后重新缓缓睁开,终于看清楚了。
脸边贴着枕头柔软丝滑的棉缎,微有点冷, 但这里并不是床。
她眼皮略抬, 头顶上悬着一排整齐的白衬衫,一方光片横在衬衫上,白亮的刺眼,循着那光束再往旁边看过去,便发现轻掩着的柜门, 透过缝隙能看到一角床尾。
寒风携着清凉的湿气扑在肌肤上, 涔涔的冷意渗进来,往体内深处蔓延开,霎那间的惊惧强烈到极点,简直不敢置信,仿佛全身的气血疯狂地蹿涌上来, 轰然炸开,她尖叫一声:“啊!!!”腾地扑过去推打柜门,却怎么也推不开。
她没有想到,他竟然敢这么做, 竟然敢把她关进衣柜里!
她的嘴角在发抖,一颗心更是彻底冷了,推了几下,才发觉柜门间的缝隙有一截被胶带封住,于是先扶住柜门,身体也向柜门依靠过去,手上再一阵使劲,那没有受伤的脚跟着向前用力踢蹬。
最后累到满身是汗,额角结着细密的汗珠子,细细地往下流淌,浸着眼角涩痛,她却顾不了这些,顶着挨挨挤挤的衣摆半站起来,伸手去扯胶带。
她一手握住柜门的边缘,一手扯着胶带,很快就将胶带全部拆开,用力推开了柜门。
清冷的空气中,悠扬的钢琴声还在潺潺地回荡,掺杂着微弱电流,忽然有指尖按住开关键,啪的一声,音乐戛然而止。
耳边一时陷入阒静,而墙壁上的挂钟,富有节奏的滴答声反倒清晰。
肖寻看了一眼钟,再回过头望向身后的躺椅,陆璟琛坐在那里,直直地盯着不远处的门,眼中笼着焦急的颜色,嘴唇紧抿,额前的碎发松软,两颊也细微地收紧起来,修长清瘦的脊背绷的愈发挺拔。
肖寻低下头,手里还紧紧地捏着测题卷,可整只手都在颤抖,无法控制地沉寂了下去,许久许久,他烦闷的叹息一声。
这下有点糟,事情比他预料的要严重……
他掀起眼皮,心绪是难以言喻的复杂,低声道:“走吧,小公子,我们可以回去了。”
已经过去三个小时,陆璟琛一想到余青,脚底下蓦然生出十足的力气,火急火燎地走进客厅里,疾步走上二楼,黑眸莹亮的仿若是曜石,清澈的显出丝丝渴盼来。
斑驳的树影里,四下逐渐变得安静。
他一进去,顿时撞上那明冽的目光,如同覆着薄冰,心不觉猛地一沉,惊惧的寒意渐渐从脚心漫卷上来,冻得全身僵直,生生地刹住了脚步。
她就安静地坐在床畔,看他脸上的血色缓慢褪去,翻出一片苍白,湛黑的瞳里清楚的涌上惧意,倒映着她的脸,唇角不由勾起,纤细的发丝覆着白腻脸颊,一双眼睫仿佛是柔美的蝶翅,在光下漾着冷影。
“把门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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