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6)(2 / 2)
有一趟夜里下了大雨,梧桐宫里灯火通明一夜。那人低声喊陛下名字,是很散漫的语气,仿佛街市里有一声没一句的戏谑。太医院除了两个值守的全来了,没人敢说话,落针可闻。
刘公公在外头守夜,隔着被风吹开的重叠金帐帷幔,看到陛下下颌绷紧,眼眶通红。
诸般因果
陛下没有再说下去。
太医们忽然跪了一地。
刘公公迷蒙之中顿悟了,跟着跪了下来。
雨把整个金銮殿都浇透了。
江南的凤凰楼修第三遍的时候,刘公公才知道,弟弟早就死了,死在街市斗殴里。家里了让他按时寄钱回去,始终没告诉他。
燕京还是燕京。江南还是江南。
一天夜里,陛下原本已经睡了,突然又起身。
刘公公强撑着睡意点灯,看到陛下磨墨,在纸上写了一句: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作者有话要说:亲亲小可爱们mua!
下面引用诗词相关全文/译文
甚矣吾衰矣。怅平生、交游零落,只今余几!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事。问何物、能令公喜?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
一尊搔首东窗里。想渊明、停云诗就,此时风味。江左沉酣求名者,岂识浊醪妙理。回首叫、云飞风起。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
《贺新郎甚矣吾衰矣》
宋辛弃疾
闲坐悲君亦自悲,百年多是几多时。
邓攸无子寻知命,潘岳悼亡犹费词。
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
惟将终夜常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遣悲怀三首其三 》
唐元稹
译文
闲坐无事为你悲伤为我感叹,人生短暂百年时间又多长呢!
邓攸没有后代是命运的安排,潘岳悼念亡妻只是徒然悲鸣。
即使能合葬也无法倾诉衷情,来世结缘是多么虚幻的企望。
只能睁着双眼整夜把你思念,报答你平生不得伸展的双眉。
第43章 贪恋人间(一)
颜氏王朝建立之初,定京在长安。
据坊间传闻,是因为开朝皇帝夜有所梦,梦见如果定在燕京将会有一场祸事。当然,这也只是个猜测。
开朝皇帝名讳是要避讳的,但是这一届的状元郎的名儿与陛下差不多,同届的考生劝他改个名字,免得冲撞陛下,状元郎笑着喝茶,没改。
宫里大总管亦步亦趋跟着皇帝,小声说着近日里京里新传的消息。
颜金随意听着,他在听潮亭停步,石桌上常备了纸笔。想起昨夜的梦,他走过去,在纸上勾勒出一个轮廓。刀锋描出的丹凤眼,眉骨漆凌,鼻梁清挺,抱书站在江南桃花里,只是一个侧影。
大总管惊讶地道:陛下见过状元郎了?
颜金皱眉,放下笔,不满他的突然出声。
大总管连忙告罪,而后又犹豫道:实在是这纸上人,跟新晋状元郎太像了。
昨日梦里,颜金梦见自己仍是九五至尊,整夜金銮殿雨下,跪了一地的人。雨水溅得青瓦发出金鸣般的声音。
忽然又梦见江南热闹的春光里面,他身受重伤,看到那人立在春日桃花下,挑眉未语。混乱的梦境里他见过那人拿笔时手指颤抖又无所谓松笔,他发怒过将满殿酒都搜出去砸碎。那些情绪真切,几乎令他心悸。
此时不知道什么人竟然被与梦中人相提并论,让颜金心中有些不太舒服,拂袖走了出去。
而此时金銮殿里,众星捧月地簇拥着一个人,那人出身跟着陛下打江山的楚家,是京中第一世家,钟鸣鼎食带金佩紫也不足以形容。何况,他还是本届的状元郎,来日必定平步青云,已是炙手可热。
来的路上,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向他掷花。可惜,楚少爷太高傲,不仅没高兴,还让侍从将花全都扔了出去。
此时殿中。
不知子霑兄策论是如何写的?同样是世家之子的探花郎有意结交,话语间亲近问道。
状元郎瞥他一眼,没开口,只是自顾自看书卷,偶尔往下翻一页。
有人心中偏向探花几分,忍不住和同伴有意说道:神气什么,不过是运气好得了个状元,谁不知道也有楚家出身的成分在。更何况,楚家还有楚大公子继承,如果不是他母亲亡故得早,不像大公子,今年不用守孝
同伴听到后面忙道:慎言,魏兄。我辈读书人说话怎能如此唐突。
魏公子不满道:我等更当不畏强权才是。他不觉得自己站在人堆里会被揪出来,何况这些话在京城茶馆里,早就被状元郎耳闻过,如果要发作,也轮不到他。
他的话叫楚少爷听见了,挑眉转头看过去,眼底冷了下来,半顷又微微一笑。
楚少爷是长安最风流的世家子,不只是因为楚家显赫。他既通君子六艺,也晓风花雪月,翩翩君子,纨绔书生。春风楼里的姑娘们每日都在窗边看他自桥上打马过,意气风发鲜衣怒马,只恨不能与他斟茶研墨写词,再听听长安夜雨。
此时一笑,就更显得风神秀雅秋水清骨,连被冷落的探花心中不快都消散了几分。下一刻,就听到楚少爷懒洋洋地说:
找死。
众考生不解,榜眼是长安第二世家的公子,闻言冷哼:又要仗势欺人了,是不是啊楚二?
何解?探花问道。
别看他人模狗样还考了个状元,实际比长安四大纨绔还要纨绔,榜眼骂道,跟着他爹军营里出来,最不讲道理。
过分了啊,于兄,俊美的状元郎面有怅然,想不到你是这么看待我的。
有意要讨好他的人们纷纷昧着良心附和:不错,于兄啊你这话说得委实过分,楚兄不过是与他开个玩笑罢了,不为过。
楚少爷合书沉吟后,笑着道:叫他滚出金銮殿,想来也不为过。
旁边的人们都是目光微变。
榜眼噗嗤一声笑了,乐道:怎么说?我说他不讲理吧。
殿中寂静,之前说话的魏公子涨红了脸,争辩道:我乃是陛下亲笔题的学子,你与我同为学子,无权侮辱我。而且按我朝律法,你我现在还是平级,你应当向我赔礼道歉。话是这么说,他却已经没了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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