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1 / 2)
桂花呜呜地低嚎了几声,爬在门边上,用满是委屈的双眼,使劲瞅着里面两人。
鱼令嫣无奈地把自己的椅子往门边挪了挪,从藤萝箱子里取出上次记录的纸张,磨墨,继续写下去。
永顺三十六年,十一月九日,第二次谈话:
“我上次忘记说了,我们申家二房还有个人,就是我小叔叔申铎,比我大五岁,他真是特别厉害的人,风雅潇洒,才华横溢,还勤奋刻苦,很有祖父年轻时的风采。因此,祖父对他要求特别严格,连一向温柔的祖母也对他甚为严厉,可能是逼急了,他更向往闲云野鹤的生活,一年前,就独自一人到外面游历去了。”
等等,这难道不是离家出走吗?
不过,鱼令嫣更好奇的是,申家的人口真是好简单,难道没有妾室和庶子吗?
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家没有庶出的兄弟姐妹吗?”
“没有,我们申家是没有妾室的。祖父时常教导我们,女子为母、为妻、为媳都很不易,操持家务,相夫教子,哪一样不是殚精竭虑的事,为夫者,就算与妻子脾气不合,也应该尊重、包容妻子,这样家宅才能和睦,家室宁,万事皆宁。”
没想到古人之中,也有这思想觉悟的,仙才竟然是这样的仙才啊,鱼令嫣决定,从此要拜他为男神了,听说仙才还天生一副好样貌,老天果然是公平的,虽然夺走了聂氏一门的性命,却弥补到了唯一的遗孤身上,申老夫人嫁的好呀。
“我父亲在这方面倒是紧跟祖父步伐,他还见不得别人胡来,有一回,大伯父想纳妾,他还特地写了一封批信,把他大伯父从头到尾说了一通。”
大伯父,那不就是申家大房的家主,现任申国公,真是好能打啊。
申锦有些扭捏地往她相反的一面转去,轻声说道:“我以后也不会娶妾的,要像祖父和父亲那样,一生只与一人相守。”
这一刻,他青涩又纯情的模样,认真又诚挚的性情,不由引起鱼令嫣发自内心的好感,她毫不犹豫地回道:“我也相信,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一名好丈夫和好父亲的。”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
空气中却弥漫着淡淡香甜气息,申锦觉得这股味道好生熟悉,就跟怀里的荷包一样好闻,而荷包是她贴身携带的,还有上次亲近时的……想到这里,他不由按住胸口,想挡住这突突的似要蹦进喉咙口的心跳。
鱼令嫣也觉得心里有些热,她赶紧甩了这奇怪的念头,转移话题道:“这次,你愿意说说,第一次发作时的情景吗?”
只一句话,就让他恢复了平静,他这三天已经做过准备,开口道:“五岁的时候,父亲第一次带我去打猎,那时我懵懂地站在丛林中,突然瞧见了一只青花蛇从眼前爬过,我当时就定住了,话也不能说,眼睁睁看着那只蛇咬了父亲一口,我却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鱼令嫣拿起笔,沾墨写起。
“万幸的是,那只蛇老了,没什么力气,只咬破了父亲一层皮,毒性也不大,父亲无碍。但若是那蛇是剧毒的竹叶青呢,我岂不是害了父亲,一想到这里就后怕,此后更是怕上了蛇,再到后来,发生了那件事……”
“什么事?”
“我有个堂兄,叫申瑜,他比我大两岁,天资聪颖,敏而好学,三岁能诵诗赋,五岁能文,七岁博涉经史,十岁时已读完百家之书,与我大不相同。”
他说到此处,睁开了眼,一双大落落的清澈眼睛,此时却有些黯淡,抬头盯着屋顶,还有几分迟滞。
这位申瑜申公子,鱼令嫣也有所耳闻,毕竟是申国公府的世子,人品才能又格外出众,到何处都能听到对他的赞言,所谓天之骄子,也不过如此了。
有这样一位年龄相近,不论处处都要压上一头,时时都要被拿来比较的堂哥,绝对是童年阴影了,发生的那件事情,也必与这位堂哥有关吧。
申锦突然问起:“你知道他吗?”
鱼令嫣点点头,问道:“你想要说说他吗?”
不想,一点都不,他不喜欢申瑜,甚至是讨厌这个人的存在。
从小到大,除了挚亲,别人每次赞扬他的时候,就要顺带损上自己一番,在这些人眼中,自己是怎么也比不过他的,他永远比自己讨人喜欢。
她呢?
她知道申瑜,她会怎样看待申瑜和自己呢,自己在她面前提起申瑜,岂不是就像个跳梁小丑在造作!
申锦想到此处,怎么也平复不了,豁地跳下了罗汉塌,往外直奔出去,走的太急,差点连桂花都落下了。
鱼令嫣纳闷,这到底是怎么了,进度太快了,还是自己说到了敏感的地方,明明方才氛围是那么适合。
“下次记得要来!”
申锦的背明显一僵,却没有给她任何答复。
第44章
磅礴大雨疯狂地从天而降, 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
鱼令嫣看着窗外的雨势,心想他今日应该是不会来了,遂是收起窗上的支架, 关了窗门。
约定的时辰过了一刻左右, 申锦撑着一副紫色油伞,匆忙冲进了吉云楼, 走的过急, 身上的金镶边月牙白斗篷都沾上了些许雨水。
守在门边的小顺子, 连忙上前帮他收伞, 脱斗篷。
申锦走到禅房门口, 左踱一步,右踱一步,又挠挠头,就是舍不下手去推门。
鱼令嫣听着他踌躇的脚步声,直接上前开了门,说道:“外边冷,快进来吧。”
正要抬手的申锦心里好是窘迫,像个小媳妇似的, 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头。
走到罗汉塌跟前, 他发现塌上放置了一件绣着祥云的锦衾, 躺在上头, 盖上身,不仅锦衾暖绵绵,连背上都是烫呼呼的。
鱼令嫣蹲下身, 从罗汉塌下搬出一座取暖炭炉,搬至近门处,将门微微留了个缝隙,再坐到原位,问道:“怎么没带桂花过来?”
“雨大,怕它淋湿,就没带来。”
“它恐怕不能轻易答应吧?”
“可不是,拼命咬着我的衣角不让出门,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把它制住,这才耽误了功夫,来的晚了些。”
令嫣微笑着取出纸笔,写道:永顺三十六年,十一月十二,第三次谈话。
锦被上的沉香,温暖舒适的环境,让申锦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越说越懒,到后头,竟然都不出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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