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1 / 2)
那小厮伏跪于地,不敢抬头,忽闻一阵香风渐近,又听得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宛转于身前响起。小厮按捺不住,稍稍抬眼,只瞥见一双玉足,雪白诱人,踩于地面,却竟是那美人连绣鞋都不穿,赤着小脚,径直就走了出来。
小厮到底是个男人,一瞥见那柔嫩玉足、那纤细脚踝,身子一抖,心上一颤,赶忙低下头来。金元祯眼瞧着他这模样,不由勾唇而笑,顺手勾住那美人的细腰,将她一把拉至怀中,在她后背细细抚摸起来。
那美人近来得宠,自是有些恃宠而骄,不知轻重。她一眼瞥见金元祯手里那帕子,便咯咯地笑了起来,径直伸手,将那帕子从金元祯手中抽出,两指一拈,用女真语娇声讽道:
“好丑的帕子,好怪的绣样。十四王若是要送这个给妾,妾可不要。妾只想要金镯子,都跟阿郎讨了两日了,十四王还是赏妾金镯子罢。”
金元祯眯起眼来,轻捧起那美人的纤纤玉手,不言不语,只细细揉抚。美人眼波流转,抬起头来,望着他那俊美无俦的容貌,原还想勾他起意,不曾想反倒被他勾的情动。
她媚眼如丝,红唇微抿,紧紧盯着那男人深沉的眼,只想着趁那小厮走了之后,再牵他去房中云雨,却未曾看见那男人缓缓伸手,不动声色,自腰间抽了一把金柄匕首出来。
权力是刀,富贵是金。那男人笑意轻浅,手起刀落,美人只见眼前金光一闪,瞳孔一缩,再一低头,就看见自己的右手手掌,砰地一声,已然掉落于自己脚边!
小厮大骇,心摇胆颤,怔怔然低头,只看了那微微动着的断掌一眼,便觉得腹内翻江倒海,一阵恶心难止。
他浑身发抖,不敢抬头,只听得主人轻声笑道:“记得收拾收拾,我喜欢干净,见不得脏。还有,待会儿去账房领钱,到街上去买只金镯,给娘子这手送来。”
小厮强忍干呕,正欲应下,忽听得那美人尖叫一声,接着便昏厥倒地。他有些不知所措,瞥了那美人的胸脯两眼,便匆匆收回目光。
金元祯很是玩味地笑着,打量着他,缓声说道:“断了一只手,也不妨碍用。这女人,你既喜欢,就领回去,但莫要忘了,用过之后,再给几个兄弟,都尝尝滋味。”
他笑了一下,弯下腰来,自那女人手中抽出徐三的帕子,放在手中一看,却见那雪帕溅上了几点血珠,正落在那两株翠草之间,乍然望去,仿佛两点娇红花苞,透着春意满眼。
金元祯缓缓笑了,又对小厮叮嘱道:“今日是汉人的大日子,你叫厨子蒸两笼黄金饺,夜里送到西院去。记好了,跟那厨子说,要按着我交待的做法做。还有,再去告诉姜娣,叫她这些日子,绝对不许出门。老实待着安胎,尤其不准往西院走。”
所谓黄金饺,一指其形似黄金,二指其色,亦与黄金十分相近。在形状上,它将那饺子的两头捏在了一块儿,乍看起来,就好似是个小金锭一般;而在颜色上,面皮是用南瓜染的色,因而看起来,便是金澄澄的,至于内馅,则用的是鸡蛋花、蟹黄、韭黄等黄色食材。里外皆是金色,故名黄金饺。
虽说穿越已经数载,但金元祯却还清楚地记得,他第一次和江笛吃饭,吃的是粤式茶点。这道黄金饺,就是彼时第一道上桌的菜品。
只是他也知道,这种事情,袁震记得,但是江笛,绝不会记得。她那出色的记忆力,从不会放在他的身上。
思及此处,金元祯冷冷一笑,攥紧了帕子,满眼阴鸷,看向西边窗外。看了半晌过后,他复又缓缓笑了——他目前只能确定,西院的那个女人,跟他一样,也是个穿越人士。但他还无法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早逝的妻子。他要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用姜娣来试一试她。
如果那人真是江笛,那么他相信,这一世,无论是人还是心,江笛都将是他的掌中之物。但他,并不会将江笛,完全驯化成另一个姜娣,他会帮她,成为像他一样的、真正的江笛。
却说故节当歌守,新年把烛迎,除夕夜里,徐三才将包好了的饺子下锅,便听得门外好似来了人,正和唐玉藻说着甚么话。徐三一怔,还以为是蒲察从前门来了,匆匆擦了擦手,这便出了厨房,往院中走去。
徐荣桂坐在院内,见她出来,却是高兴道:“东院的人家一番好意,给咱送了两笼黄金饺来。似这般花样,老娘我活了半辈子,却都还不曾见过。老三快来,玉藻,将贞哥儿也喊过来,咱赶紧一块儿尝尝。”
徐三一听是东院送来的饺子,蹙了下眉,随即笑道:“你们吃便是,我还得留着肚子,吃我自己个儿包的饺饵呢。”
徐阿母也不勉强她,只领着贞哥儿及唐玉藻,一同进了屋子里头,吃起了那比真金锭还贵的假金锭来。几人手持竹筷,夹而分食,皆是对此惊为天物,赞不绝口,徐三看在眼中,无奈轻笑,只又回了后厨,守在灶边,给锅中饺子加起水来。
两笼黄金饺下肚之后,徐阿母及贞哥儿,是无论如何都吃不下了。而徐荣桂,嘴里头说着要守夜,可人到底是上了岁数,酒足饭饱之后,没一会儿便打起了盹儿来,徐三看在眼中,连忙唤贞哥儿和唐小郎,一同将她搀扶回去,伺候她好生歇下。
那几人走了之后,这厢房之中,便只剩下徐三一人,坐于桌前,守着那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汤,一盘猪肉粟米的饺子,独自抬筷,默默吃了起来。
她吃了没一会儿,就见唐小郎又急急走了进来,说是贞哥儿想玩儿双陆棋,要他回来拿棋盘。这小郎君找着了棋盘之后,便又撇下徐三,回了贞哥儿那处,也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
徐三娘摇头轻笑,叹了口气,心中虽有些异样,但也说不上是失落。只是她那眼神,却到底是无法忍住,时不时便往窗侧看去。
她告诉自己,她一直看窗外,是因为蒲察说过,会在夜里来教她算学。她怕今夜的爆竹声太吵,将蒲察敲窗的声响盖了过去,所以才会不住地抬眼去看,提耳去听。
可是她也心知肚明,自己这想法,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徐三抿了抿唇,搁下竹筷,眼睑低垂,心中所思,愈发复杂难言。她轻抚着那瓷碗,正兀自出着神,忽地听得有人叩窗,这令她立时站起身来,急步上前,支起了窗子来。
那男人弯着腰,扬着头,笑看着她,细密睫羽上落满飞雪。徐三见状,莞尔一笑,赶紧将窗子大开,又转身去将门扇掩上。待她上了门栓,再一回头,便见蒲察已然脱了黑色大氅,坐于桌前,低低笑道:“布耶楚,我的饺子呢?答应过我的,你可不能食言而肥。”
食言而肥这个词语,乃是徐三才教过他的。蒲察此时用上,心中满是得意,扬起笑脸,看向徐三,只等着她出言表扬。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金元祯不是不爱徐三,只是他的爱情观极其畸形而已,后头会说~
话说为什么我这么擅长写渣男和变态哈哈哈
最厉害的两个反派其实已经出场了,但是你们只能看出金元祯【得意脸】
第92章 弱肉眈眈恣虎视(四)
弱肉眈眈恣虎视(四)
眼看着蒲察那一双发亮的眼眸,徐三心上微动, 开口玩笑道:“君子曰:学不可以已。青, 取之于蓝, 而胜于蓝, 恰是此理。眼见得你有如此长进,士别才几个时辰, 就令我刮目相看, 为师心中, 甚是欣慰。”
她这一番话,绕得蒲察云里雾里,完全听不明白。男人也知她这是故意为之, 便勾起唇角,默然不语,只坐于椅上, 紧紧盯着她看。
徐三笑了笑, 又对他问道:“你可曾用过膳了?”
蒲察闻言,赶忙摇头, 笑道:“甚么都没用过, 就等着你亲手包的饺子呢。”一边说着, 他一边大喇喇地拍了拍自己肚子, 咧嘴笑道:“布耶楚, 快喂我!我饿了!”
徐三笑意稍深,看向他道:“蒲察小师父,你先到书案后坐会儿罢。案上有一本《算经》, 我算不明白的地方,都用朱笔圈出来了。你先看看,待会儿可要给我讲个明白。我呢,去给你下锅饺子,特地给你包的,猪肉馅儿的。”
宋人喜食羊肉,便连时下最流行的美酒,都是那羊羔酒。而辽金之人,最爱吃的乃是猪肉。这便是为何徐三包了猪肉粟米的饺子后,徐阿母和贞哥儿,倒更愿意去吃那金元祯送来的黄金饺。在宋国,猪肉并不是主流口味,她二人吃不惯也是正常。
蒲察一听徐三为他包了猪肉馅的饺子,心上一热,赶紧点了点头,依她所言,乖乖起身,坐到书案之后,秉灯看起算经来。
他神色认真,看了会儿那徐三所标出的不懂之处,摸着下巴,细细思索,接着又拾起徐三搁在桌上的炭笔,在她的演算纸上写了起来。写了半晌后,蒲察满意地勾起唇来,正欣赏着自己写出的作答过程,忽地又瞥见那草纸之上,写满了种种古怪的符号。
蒲察一看,不由蹙起眉来。他年少之时,曾随商队,远去天竺,待上过十数日。身在天竺之时,他曾见过那天竺百姓,在白桦树皮上刻写数字,那些人所用的数字,虽和徐三写的这些很不一样,但其中却有许多相近之处。
蒲察当年出于好奇,曾跟着那天竺人学过一点儿,只是学了段时日后,却觉得还是用宋国的算筹更为方便,这便将天竺数字搁弃了。
徐三娘她久居中原,不曾到过西域,她又是如何学会这天竺数字的呢?而又是为何,她所记的数字与符号,和天竺人的记法有着诸多不同?
蒲察薄唇微抿,稍稍一想,却是放下草纸,并未多看,只专心翻起了算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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