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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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瞧着官家意动,徐挽澜赶忙抢声出言,微微拱手,高声说道:“臣有事要奏,还请金国使者暂且回避。”

金元祯勾唇轻笑,不待官家开口,这便退至殿外,好似一派坦然,对此浑不在意。徐挽澜微微低头,听着他那皂靴击在玉石砖上,脚步声愈行愈远,心中实在有几分紧迫与沉重。

金元祯才一回避,她也顾不得许多,当即掀摆跪下,重重一磕,沉声说道:“官家听臣一言,纵使军情紧急,国难当前,也绝不可与金国合盟!”

在官家跟前时,徐挽澜总是眉眼带笑,能言善道,俏皮话儿说起来,一箩筐接着一箩筐,好像怎么也倒不尽。这倒还是官家头一次见她眉头皱的这样紧,瞧那股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劲儿,竟有几分祥符罗氏的影子。

时至此刻,官家头一次意识到,她果真是罗昀的徒儿。

那妇人揉了揉眉心,缓声说道:“说说理由。”

如若没有金国相助,大宋与西夏的这场仗,势必将是一场苦战。此战过后,宋国也必将折兵损将,元气大伤。

若是今日将金国拒之门外,得罪了这位日后说不定要登基为帝的十四王,等到大宋与西夏打完了仗,它难保不会趁火打劫,乘人之危。

而最要紧的是,西夏国只有一小段接壤大宋,和金国接壤的区域则更为广阔,若是能与金国合盟,便能借道进攻,如此一来,也能多出不少胜算。

方才金元祯言辞之间,态度远比官家设想的要诚恳,说金国只出三成兵力,大宋出七成,日后攻下了西夏,分划城池之时,金国也只分三成,绝不会临时变卦,狮子大开口。

他更连两国之间的协定都拟好了,且还对官家含笑说道:“为表大金诚意,等到这仗打完了,分城割地也妥当了,元祯才会离开宋国。金某人此番毛遂自荐,自请来这开封府,一来,自然是想促成合攻联盟,为两国往来立下涓埃之功,二来,官家想来也清楚,金某有数十兄弟,之前本无心相争,却屡遭毒手,险些丧命,万般无奈之下,也被迫生出了这夺嫡之心来。合盟之事,若是惨淡收场,金某必将是大限临头。”

徐挽澜回想着金元祯那副嘴脸,知道他心里打的必然是另一番算盘,当即头伏于地,愤声说道:“官家可还记得,大相国寺服毒而亡的那僧人,养的是吐蕃的獒犬,用的是大金的机关?金人狼子野心,断然不可轻信!”

她此言一出,官家眸色微深,眯起眼来。

妇人稍稍向后,轻轻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噤然不语。

徐挽澜又一叩首,沉声说道:“金元祯其人亦是虚仁假义,十分狡猾。他方才说他是几番遭兄弟毒手,万般无奈,才狠心夺嫡,欲要争上一争,可官家想想,他只用了区区一年,便立下数桩功绩,另金国大王青眼有加,于一众皇子间脱颖而出,他肯定早已布局,蛰伏良久!他若真的与世无争,其余皇子又为何非要杀他不可?”

她无法说出自己与金元祯的过往牵扯,便无法将金元祯真正的一面揭于人前,纵是心急,也是无可奈何。

僧人的机关,并不能直指金国主谋。金元祯为人如何,似乎也与两国合盟之事并不相干。徐挽澜的论据,实在不够充分。

官家听了半晌过后,微微一叹,只转了话头儿,向她问起宋祁那读书笔记之事来。徐挽澜听在耳中,心上一凉,知道她未能说服官家,官家已然决心要与金国联盟,合力攻打西夏。

这倒不是徐挽澜的嘴皮子功力大减,实在是三国之争,远比寻常刑案更要错综复杂。天时、地力、人和,她都不占。

徐三并未泄气,面上虽带了些失落,却也知多说无益,不再继续苦劝。她自地上起身,淡淡笑着,又跟官家夸了几句山大王,待到官家命她退下之后,她一言不发,与金元祯擦肩而过,头也不回,步子倒是坚决得很。

外间淡烟微雨,秋风萧瑟,她却连油纸伞也不撑,深紫官袍沾了雨水,颜色深如墨迹。旁边有那宫人见了,赶忙撑开纸伞,欲要追上徐府尹,哪知便是此时,宋祁自柱后闪身而出,一把将那纸伞抓起,冷着脸闯入雨帘之中。

金元祯立于檐下,眯起眼来,只见少年高举着手,只顾给她撑伞,自己那半边身子,反倒被雨完全打湿了去。

金元祯啧叹两声,不由玩味一笑。

合盟之事,大局已定。江笛便是费再多口舌,也是困兽犹斗,不自量力。

她总是这样,明知不可为,偏偏要为之。小犟脾气,倒是惹男人上心,这不,老牛吃嫩草,连那不长毛的,都勾引了去。

第149章 我欲攀龙见明主(一)

我欲攀龙见明主(一)

那少年一袭绛红色的衫儿,靴底是黄叶几重, 积雨莓苔。他低着头, 背着手立在檐下, 用那皂靴碾了碾雨中的落叶, 接着不动声色,移开视线, 瞥向另一边的徐挽澜。

那女人倚着朱红色的柱子, 抱着臂, 眉头紧皱,不知在思虑些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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