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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年的故事,洋洋洒洒,若是成书,起码得近百万字。徐三说着说着,渐渐困乏,竟倚在他结实的肩上,合眼睡了过去。周文棠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边哄着她入睡,边垂眸想道:

她睡得这样早,他还来不及,将那最后一个“难言之隐”,倾言相告。待她醒了,他要告诉她,自己与她的故乡,或也有些渊源可溯。毕竟他的生母,多半也是世外之人。

这个世外,到底是何模样?娘亲逝后,二十余年来,他苦苦思之,不得其解。

而如今,他不止得到了答案,也得到了一生至爱。

只盼日后,生为同室亲,死为同穴尘。偕老共卿卿,恩爱两不疑。

作者有话要说:说一下番外……番外的结局,应该是要比正文的结局更圆满吧。

番外写四个吧——

第一世,主要写山大王和妖僧

第二世,主要写狸奴、崔金钗

第三世,就是这辈子后来的番外啦,应该主要提到裴秀、韩小犬、蒲察

最后一个,就是真正的大结局啦

第247章 写尽雌雄双凤鸣(三)

写尽雌雄双凤鸣(三)

嬿婉新婚,自是如胶似漆, 难舍难离。

接连两日, 周文棠都再未回宫, 与徐三同膳同宿, 白日或是教导裴秀,或是莳花弄草, 甚至还亲自下厨, 为徐三炊米烹饭, 而一入了夜,自是共赴巫山,翻覆不知几回云雨。

其间三人用膳之时, 裴秀唤了周文棠声师父,那男人却是似笑非笑,斜瞥着那小儿, 当着徐三的面儿, 又威逼利诱,让裴秀改唤爹爹。

裴秀闻言, 转头看向徐三, 见那人勾唇, 点了点头, 他便不再迟疑, 当即改口,乖乖唤了一声阿爹。

这一声阿爹,落入有心人耳中, 自是意义非同小可。不出两日,朝野上下,开封府城,便几乎人尽皆知,徐周二人,已以夫妇相称。

一个权臣,放着出身显赫的世家子不娶,放着白齿青眉的少年郎不要,偏生找了个三十余岁,年老色衰的宫中内侍,且还是实打实的阉人,众人对此大为不解,便说长道短,妄生异议,一时竟闹闹攘攘,满城风雨。

有好事之徒,故作消息灵通,知其底细,便说这周文棠,虽三十有余,可却姿容俊美,宛如少年,那姓徐的亦是风流之辈,因贪恋美色,才召其随侍。若说二人乃是夫妻,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这姓周的虽是貌美,可他不过是后院一小侍而已,登不得台面。

这般说法,很是合乎情理,众人私议纷纭,皆深信不疑。

但也有人说了,姓徐的攀附阉宦,分明是势欲熏心,妄图贪权窃柄。更有甚者,说陛下如今一卧不起,早已无力理政,朝中政务,无论轻重缓急,皆由周内侍一人专断。二人这是狼狈为奸,欺君罔上,打的乃是窃国篡权的算盘。

这般揣测,着实有些沉重,不为闲民所乐见,虽也有不少风言风语,但却流传不广。而无论何等流言,徐三都并不放在心上,说到底,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也?

可她也未曾料到,这风言风语,才传了两日,便又惹出一番波折。

这日里黄昏月上,二人时隔多年,又在院中比试剑法。虽有裴秀在旁撑腰,可徐三近来疏于习武,周文棠的剑道却比从前愈发精深,徐三没过上十几招,便颜面大失,败下阵来。

春夜微凉,男人丝毫情分也无,手握长剑,寒光一闪,直直刺来。徐三受此剑风,躲避不及,行将跌倒,可周文棠却勾起唇来,骤然收剑,一手便将她细腰牢牢把住。

徐三堪堪立稳之后,却是故意瞪了他一眼,抬手将他推开,转而牵起裴秀的小手,弯腰对着他眯眼笑道:

“秀儿,你娘习武,也就十年不到,算是半路出家。比不得你这老奸巨猾的爹,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使了得有三十年。娘这辈子,只怕是治不住他了,就指望着秀儿,日后长成小男子汉了,能杀杀这老狐狸的威风。”

裴秀牵着她手,看了眼周文棠,只见夜色之中,灯笼轻红,那男人持剑而立,立于院中,一身白衣,萧萧肃肃,果然是威压十足,令人不敢小觑。

小少年见了,自是热血澎湃,憧憬不已,激起了习武练剑的雄心壮志来,当即点头应道:“好!等我长大了,我替娘亲赢回来!”

徐三一笑,摸了摸他的头,有心挑衅,对着周文棠撇了撇嘴。

男人手上利落,顷刻间收剑入鞘。他故意居高临下,睨着裴秀小儿,眯眼轻哂道:“孺子无知,大言无当。你和你娘,便是练上三十年,也接不下你爹的二十招。”

周文棠使出这激将法,裴秀闻言,却是没甚么反应,只默默抬起头来,很是同情地看向徐三,瞧那眼神,实在一言难尽,仿佛是在暗自嘀咕——“娘真是可怜,下半辈子,竟然摊上了这么个疯子”。

徐三失笑,暗想多年以来,自己可是没少受他压迫。幸而如今,她翻身作了主人,莫说夜里,便是白日,这匹高头大马,她也是想骑就骑,全然驯伏。

她哄着裴秀,让他回房去,先温会儿书,便老实上榻,早早歇下。而裴秀走后,徐三令人在院子里头,支起了竹藤摇椅。周文棠靠在椅上,她依偎在男人怀中,静静听着他沉着有力的心跳,如猫儿一般,半眯着眼儿,抬眼望向漫天星辰,月明如水。

春夜阑,星渐稀,茶香透竹丛,心安身自安。藤椅吱呀,不住轻摇,徐三渐渐困乏,正欲闭上双目,忽见梅岭引着一个妇人,自外急急而来。

徐三兀自诧异,稍稍起身,蹙眉相问,却见那妇人自称乃是京中狱卒,旁人不敢来报,她迫不得已,前来报丧。

徐三心上咯噔一下,紧攥着周文棠的手,再出言细问,却听得那妇人低着头,并不看向徐周二人,只操着有些蹩脚的官话,急急说道:“隔日一早,薛氏族人,便要各行发落。可今日夜里,天才一黑,薛小公子就想不开了,将自己藏起来的金耳珰、金坠子,狠命直脖,全都吞入腹中。”

她稍稍一顿,匆匆瞥了徐三一眼,接着又低头说道:“人转眼就没了气儿,咱几个差役,特地唤了郎中,到底是回天无门。我还跟同狱之人,打听了一番,说是,说是京中的风言风语,七拐八绕,传到了薛小公子耳朵里头。薛小公子怕是,怕是失了宠,寒了心,这才吞金自尽。”

言罢之后,她壮着胆子,稍稍抬眼瞥去,只见徐三负手而立,目光沉沉,一言不发,只来回打量着她。到底是朝中权臣,这目光如剑锋一般,寻常人可受不住,这妇人被她这么一扫,早已是胆惊心颤,汗不敢出。

少顷过后,她低着头,只听得那人缓缓问道:“转眼就没了气儿?”

妇人叹了口气,忙道:“正是。我从前也听人说过,生金子能将人坠死,一咽下去,就救不回。薛小公子吞金自尽,许是想走得干净体面些。”

徐三垂眸,冷笑道:“吞金自尽,可分毫也不干净体面,这吞金之人,更不会转眼就没了气儿。”

金子无毒,但密度甚高。人若是大量吞咽真金,肠胃饱受压迫,会造成急性的肠道梗阻、胃下垂等,接着便是持续多时的腹痛腹胀,恶心呕吐。吞金之人,只能在这莫大的折磨之中,耗费上至少几个时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且最终必是死状凄惨,四处皆是鲜血、痰涎等。

虽说徐三当日探狱之时,确实发觉狸奴的金耳珰、金坠子,全都不见了踪影,还为此而有些疑惑。可这妇人报丧而来,可口中所言,几乎字字破绽,徐三着实信她不得。她还说甚么狸奴自尽,乃是因为听得京中流言,心灰意冷,更是居心叵测,多半受人指使。

徐三怒火中烧,先让梅岭唤来守院,将这身份不明的妇人扣住,接着便披衣起身,欲要亲去牢中,探个究竟。便是此时,又有下人,领着一来客入院。徐三抬眼一看,正是罗砚。

罗砚身着官袍,满头大汗,显见是来得匆忙。徐三见状,连忙唤她坐下,又为她亲自斟茶,心中亦有几分急乱,只盼着罗砚此番过来,能带来一个称得上好的消息。

罗砚见她为自己斟茶,连道不敢,茶也顾不上饮,只平声说道:“三娘,今夜我在府衙,差役来报,说是薛小公子吞金自尽。我闻得此言,立时赶赴牢中,一探虚实。待我去了之后,果真瞧见了薛小公子的尸身,还请三娘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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