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1 / 2)
女子漫应道:“那算什么难事,她的车就在前面,我带你过去便是。我是问你有什么难事呢!”
鲤鱼壮着胆子冒出头来:“有,缺钱算么?”
白秀才按住它嘴,低声斥道:“你疯了,向这么可怕的蛇精借钱,以后怎么办?”
鲤鱼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这么可怕的蛇精,一定很有钱,因为人们看到她就会吓得不由自主地把钱给她……”
女子掩口而笑:“你错啦,小丫头,那是姐姐我风情出众、魅力无双,男人们是迷上我,才要拼命送钱给我花。”她转向白秀才问:“你一个妖精,不讨媳妇不养家,要钱做什么!”
白秀才只得把梁丹心的事儿说了。
蛇精“嘁”地一声:“这有何难!你夜里过去,把东西偷来!”
白秀才摇手道:“使不得!若是日后被珠宝楼抓住,肯定要把人家孩子当成小贼。再说了,珠宝楼也是从他人手里买来,我偷了去,他们的损失怎么算?”
女子随手打开牛车上的暗格,拿出一只紫檀匣子,一打开就几乎晃瞎了白秀才的眼。她用纤纤玉指抓着里头黄的白的,轻笑:“钱?我有得是!多少王孙公子要给我雪红朱送钱呢,我都看不上,不过跟弹丸一样丢着玩儿,呵呵。我助你两千缗便是!”
白秀才连忙摇手:“我跟小娘子素昧平生,怎好要你的钱?我们这几日生意发财,估摸着很快就凑到了!”
雪红朱道:“若去得晚了,东西被人买走怎么办?拿着吧!”她随手抓起一把珠宝,丢给白秀才。
白秀才手忙脚乱把东西接住,按回匣子里:“多谢小娘子了,真不用帮忙!”
雪红朱冷笑一声,掩了匣子,道:“上车!我带你去找那丢了珠子的小娘子。”
白秀才犹豫着不想上去,雪红朱抢过鲤鱼钵,一把拽住他胳膊甩进了车里。雪红朱跳到车夫的位子上坐了,扬鞭一挥。白秀才只觉得车轮颠簸了两下,女子便揭开帘子道:“滚出来!到了!”
白秀才托着钵儿,忙不迭滚了出来,才发现他们来到了一株巨大的花树下,丫鬟们簇拥着绿衣女,正在对花小酌。他接了女子递来的径寸明珠,上前行礼道:“小娘子,这可是你丢的珠子?”
绿衣女低头一看,“呀”地一声。青衣小婢上前一把将珠子抢了去,扭头对绿衣女道:“小娘子!我们丢的珠子!”她递给绿衣女,绿衣女却不伸手,还皱起了眉头:“臭男人拿过的……”
旁边一个懂事的婢女劝道:“小娘子,多少古物都是古时男子拿过的。再说这是你素日心爱之物,十分贵重。”她便接过珠子,呵了呵,用自己的帕子用力擦拭几下,才递给绿衣女。绿衣女将珠子重新系回衣带上,这才起身,矜持地对白秀才点了下头:“多谢。请问大官人是在哪拾得的?”
见她们这样嫌弃白秀才,鲤鱼早已勃然大怒。可白秀才怕它惹事,轻按着它的头,不让它冒出来呵斥,自己捺住性子回答:“刚才在东市的人堆里,我瞧见小娘子的珠子滚落地上,忙捡了送来。”
青衣小婢冷冷一哼:“谁知道是真是假?我家小娘子容貌倾城,说不准是你这小贼觊觎小娘子美貌,故意偷了珠子,又来献殷勤!”
鲤鱼大怒:“这婆娘好一张臭嘴。”却被白秀才紧紧按住。
青衣小婢这么一说,绿衣女面上便罩上了寒霜。白秀才急急摇手:“这话怎么说的?好心捡了东西送来,就成了登徒子了?”
青衣小婢道:“那把珠子放下,报个名姓住址,我们主人自会赏你!”
白秀才听了不大高兴:“谢了,不用。我是外地人,几日后就要启程,用不着贵府登门赏赐。”
青衣小婢叫道:“不肯说,越发可疑了!小娘子,我看他不是偷儿,便是登徒浪子!”
白秀才叫道:“别冤枉人了,我这就走!”
他气哼哼地要走,绿衣女忽道:“且慢!”几个小鬟齐上把他拦住。绿衣女说:“你拾了这样贵重的珠子还给我,不给些赏钱,会让人笑话我家不知礼。”她吩咐身边小鬟:“赏他一千文。”
白秀才一甩袖子,径往牛车上去。雪红朱拊掌大笑,跳上牛车,挥动了鞭子。
鲤鱼气得训他:“你怎么听凭她们甩脸子!几个妖妖娇娇的婆娘,都生了张什么嘴,一张比一张臭!”
雪朱红笑睨它一眼:“小丫头,做好人哪有那么容易!世上白眼狼多了,这种委屈,还算轻的呢。”
待离开绿衣女和一干丫鬟的视线,雪红朱又把纸人变成车夫,自己钻进了里。白秀才一看见她就紧张:“我……你……”
雪红朱吃吃笑着:“怎么怕我吃了你呀?”
鲤鱼厉声叫道:“你敢吃他,我就吃了你!”
“哟!”雪红朱笑得握着胸快厥过气去,“你这小鱼儿,实在太好玩了哈哈哈哈!”
鲤鱼噗地向她吐出一注水,还没溅到她裙角就落了下来。
雪红朱笑得快咳嗽了:“好了,小鱼儿,看在你的份上,我保证今天不吃他!”她又抽出那一匣子珠宝来,随手抓了几个猫儿眼在手上转着玩:“瞧瞧,我还以为你总能顺顺当当领一大笔赏钱,结果倒惹了一身骚。当登徒子的滋味如何?”
白秀才有气无力地用眼尾扫了她一下,那目光分明是在控诉:像登徒子的是你吧!
雪红朱大乐,但她也知晓这会子白秀才实在没这个心和她逗趣,便拍拍他的脸颊道:“来,我与你说个正事!这么多钱财都是我的,我爱怎么用就怎么用。现在我要用它助那学童一臂之力,你给我写个借钱的契书。”
白秀才问:“小娘子既有这许多财物,为何不自赎自身?即便做了上厅行首,这行也是火坑哪。”
雪红朱一抬下巴:“千金难买我乐意,你管得着?!奴家从来只卖艺,卖身的都是来我楼中的男子。你当我是谁?欢喜的,我便与他缱绻,不欢喜的,用幻术便能弄过。我辗转十城,行过千路,觉得这秦楼楚馆之中,世情是最好看的。”她把满满一匣珠宝放在白秀才手上:“我也没数过,你给我点清了,一起拿去。”
“这使不得!”白秀才连忙把匣子推回去,“多谢姑娘好意。但你与我和梁小郎都素昧平生,东西又实在贵重,实在收不得!”
雪红朱一龇牙,露出一口雪亮的白牙来,一笑:“那好,我先睡了你,做成对好夫妻!”
鲤鱼吓得尖叫:“你这妖精还要脸吗!光天化日要强抢民男吗!”
雪红朱抬手一指,鲤鱼就说不出话来了,焦急万分地困在钵儿里打转转。她把匣子一放,伸手就去撕白秀才的衣服:“来吧!那便没有什么素昧平生了,我的钱便是卿卿的钱!”
白秀才死命挡开她:“好了,好了!我借你的钱!我应了!”他扑过去把鲤鱼钵抱到怀里,一闪跳下车,隔着三步远,作揖道:“小娘子,你既要借钱给我,我们就写张借契吧。”
雪红朱嘲讽地笑了笑,打开一个暗格,里面文房四宝都齐全。她将茶杯里的水倒了些在砚台里,磨了一汪墨汁。
白秀才伸手一指,墨汁便袅袅飞起,在虚空中形成小楷数行,往白纸上刷地一躺。
雪红朱伸长手,将珠宝匣子递给他,自己手蘸印泥,摁了个指印。白秀才小心翼翼地靠过去,也摁了个指印。他拿过自己那份契书刚要离开,雪红朱突然伸长手,摸向他的脸。他急忙倒退两步,脸上还是被印泥画出长长一道红痕。
见他护着瓷钵提上匣子,拔腿就跑,雪红朱也不追,捶着车壁,笑得前俯后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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