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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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九小心的幻出一颗夜明珠,被谢墩云抽手打翻在地上,不能有光,太容易暴露自己。

夜明珠落地溅起些汁水,炸在几人的衫摆有些脏污,而珠面发出的莹莹碧光跌在稀泥里,绿中透出的殷殷红光,反而激得三个人不约而同后脊发凉。

乌黑到发僵发臭的血泥成千上万的躯体在这里腐朽融化,作了树木的肉肥。

戚九许久不犯的毛病爆发如潮,只要想起他踩在粘稠的血汁中,鞋面沾的是血,衣衫间沾的是血,待会儿打起来,或要在血泊中摸爬滚打,一阵强烈的眩晕感伴着胃部的酸灼,双双刺激他的神魂。

谢墩云与白式浅也感觉不太好。

嘶溜嘶溜微乎其微的响动声给寂静的林罅带了了出其不意的诡谲。

谢墩云一脚踩在夜光石上,把圆珠深踩入尸腐之间。

嘶溜嘶溜滑动的声音随着光线隔绝,渐渐离远。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且听细弱的声音微微响起,救命啊啊啊!纵得微小如厮,熟悉的人依旧听出来,是东佛惨痛的叫声。

三人旋即提了提神,寻声探路,林间深处的枝叶愈缠愈紧,连走人的夹道也被腕状盘缠的长藤侵占。

戚九目测四方,每根树干之间亦有些鬼祟的,扭曲的树疖似乎会动,当他不看的时候,冥冥中会撑开树眼好一番凝视,干内仿佛空心,偶然伴有吞咽口水的声音。

戚九许久不曾如此胆战心惊,心里叫着阿弥陀佛。

谢墩云蓦地又抽他一把,就跟你说不要弄光线出来。

戚九委屈道,没弄啊?

那这是什么!谢墩云一把提起他的右掌,自手套内,密密麻麻的银碎中间,清亮的明黄色光芒依旧夹缝中沁出,穿透一切阻碍。

虽然仅仅一丝一毫,却如破击长空的皓月之光,将眼前的黧黑减淡了一层。

戚九暗骂,这破手掌自从贴了银碎后,许久也是不曾亮过的,今日发疯了。准备把右手揣兜里,哪知掌心的光芒骤然通亮,隐约召唤了某种东西。

附近的树干上浮现出一个个光焰如昼的复杂符号,之前应是见过的异族图形,因为熟稔非常,故而令人血脉偾涨。

那些符文逐一传十,极快布满整个废林,阴沉横扫殆尽,留下极亮的瞬间。

再看地面,果然尸山血海,触目皆是惨绝人寰的白骨与尸泥,红与白勾勒出一片十八层地狱的阴森景象。

白式浅与谢墩云心有灵犀,一人一边拉起泫然欲昏的戚九,使劲朝最后几步地里奔去。

就见东佛正被摆在法台之上,周身精赤无缕,一团浓黑的发丝紧紧缠绕着他的肢体,俨然太紧促无隙,活生生勒断他的一条手臂,仅剩一层薄皮挂在肩头,垂在血污里。

蠕动的发丝如等待吃肉的面鵺鸟,抵死从他断裂的伤口里往体内钻动。

数十缕发丝沿着筋骨血管进入肌肉,自他裸出的胸前后脊顶起无数个黑瘤一般的大包,分明要鸠占鹊巢似得,吃光他的五脏六腑,撑展他的皮肤。

啊啊啊啊!东佛的尖叫的声音凄厉无比,哀绝的痛苦让闻者丧胆。

东佛!

三人不约而同扑了上去,谢墩云催出幻器,掴着步卅狂刀,轮起大刀直披向缠绕东佛的发丝。

如此发丝已然是异妖屠魔,被步卅狂刀挥斥的滚滚刀浪一刀劈断,斩作两截。

散断的发丝居然不作多余抵抗,纷纷散作凌华飞絮,钻入了地里的恶心尸泥中。

而东佛体内的发丝则狂啸至极,决然要吃光他体内的每一寸血肉,不计其数的水蛭一般继续往肉间缝隙里钻入。

白式浅气道,有天道正义在此,岂容你们这些鬼魅魍魉苟活分寸!雷肜伞齐聚精光,被他挥伞一掷,伞面间的光华凝结成一道白练,更胜玄天之剑,挽出七十二道夺目剑花,陆续打入东佛肢体间的七十二道经脉内。

啖肉蚀骨的发丝与灼灼白华自血道内对峙如潮,各一番拼搏砥砺,简直欲把东佛撕碎了去。

东佛奄奄的气息亦因为撕心裂肺的剧痛回光一般,大叫一声,从口内狂喷一股黑血,血沫落地后,里面竟蠕缩着蝼蚁一般的碎发,在地面身上不停地扭动。

戚九恰时扑上去搂着他,一手使劲把残存的发丝往体外扯拽,大喊道,东佛!小佛子!你别怕!我带你回家!

东佛整个人已溟濛不清,口里不断地滚着浓稠的黑色汁血,断断续续道,俺的手俺的胳膊

戚九瞬时泪奔,对他道,胳膊在呢,你摸,你的手也在呢!拉着他的断臂递在东佛怀里。

可一扯,整条手臂彻底从肩头脱落,仿佛枯萎的花从枝头垂坠,随风而逝。

周围的一切瞬间安静到可怕,只有戚九抹泪的抽泣声。

谢墩云道,小九,你幻出羚玳兽来,咱们赶紧走,□□静了老子心里不太踏实。

戚九哭得厉害,他紧紧抱着东佛的身体和断臂,直怕自己一个不当紧,对方的性命就会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不见。

白式浅一巴掌重重打在戚九头上,当头棒喝道,别哭,哭了也是没用的,不若早点把人送给轲摩鳩,或有活处!

戚九旋即收回眼泪,好好,我不哭了,我得救小佛子。催手唤出羚玳兽,抱着东佛先爬上去。

谢墩云催着白式浅道,你上去,我垫后。

哪知他的预感果然应验,脚底蓦地脉动不止,沉静的火山在毁灭世间前那般波动不止。

嘶溜嘶溜惊悚的声音亦从脚底传来,骇得众人经不住自心底发毛。

只一个眨眼,从血泥中缓缓爬出近百个血淋淋的肉泥人,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在下一个眨眼的瞬间已经围攻起羚玳兽一番啃噬,寥寥数口便连皮带肉撕扯去一大块,血水喷溅不止。

羚玳兽登时受惊,完全不听任何人的指示,三足齐腾,欲要甩掉后脊的所有重负,飞身而逃。

谢墩云一推白式浅的腿,把他安全送上羚玳兽。

救人要紧!他的双腿已经被无数双血肉模糊的手紧紧扣着,纹丝不能动弹,甚至为了护三人,被咬了好几口,自衫摆间滚出血泉。

他可死,剩下的人皆得活!

谢墩云伸手一拍羚玳兽的脊背,幻兽受惊,对拍着巨大的羽翅,搅动的风潮掀起血肉腐烂的极恶巨臭,蹬一步腾飞在半空之中。

谢大哥!戚九回首唤他。

羚玳兽速度极快,已然飞出数丈米高。

只听得耳畔冷语一响。

你送东佛回去,我去助他一臂之力,很快回来!冰凉的大手摸摸戚九被打过的头顶,提着雷肜伞,化作一道飞白的冷光,消失于尸山血海中央。

戚九的眼泪又禁不住地流起来。

东佛的头挨在他的肩头,汩汩的黑色血丝打湿了戚九的前襟。

东佛提着最后一口气,道,小兔崽子,别哭俺不成了 把俺留下吧

戚九道,别胡扯,我定是要先救你的。心间暗自祈祷谢墩云与白式浅能顺利回来,驾驭着羚玳兽一纵而跃,飞翔于蓝天璧壤之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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