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1 / 2)
胡小枫和前夫离婚后,一直给儿子灌输的是,你爸没了。
这个“没”,胡唯很长一段时间也没弄清楚,到底是失踪了,还是去世了。
那时十岁出头的胡唯因为淘气出了点变故,一场大火烧着了他家对门,火势旺的顺着窗户点着了外面的高压线,胡唯从窗口跳下来,一根被烧断的电线从半空中掉落,正正好好砸了胡唯的脑袋。
在医院躺了三天,醒过来时,胡小枫就发现胡唯有些不对劲。
他忘事儿了。
问他记不记得为什么跳窗户,摇头;问他家住哪,摇头;问他在哪上学,还是摇头。
胡小枫当时就吓哭了,捧着儿子认真问,你好好看看我,我是谁?
胡唯脑袋上缠着纱布,一咧嘴,妈。
那时医疗条件并没有现在这样发达,医生检查过好几次,也没给出什么原因,只说可能是触电造成的脑神经损伤,但是这个损伤并不严重,只是暂时的,也不影响他生活,不过是把近期他接触的比较多的人和事给忘了。
胡小枫奇怪,我天天和他在一起,怎么没忘了我呢。
大夫笑呵呵道,说明这孩子孝顺呗。
呼——
胡小枫心里松了口气,想,忘了就忘了吧,把妈记住就行了。
后来在医院,胡唯纳闷,问,妈,我爸呢?
胡小枫削着苹果:“我跟你爸离婚了。”
父母离婚的事胡唯还是记得的,他没忘,他问的是为什么自己躺在医院里,他也不来看看。
于是又是一声充满怨气地:“你爸没了。”
胡唯要是追问,我爸到底是和你离婚之前就没了,还是离婚之后才没的,到底是在哪没的?怎么没的?报警了没有?胡小枫就不受控制地捂脸哭,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谁知道他哪去了,爱哪去就哪去,死在外面才好呢。他不像个男人,连你也随他们家命不好,高压线砸的像个傻子。”
胡小枫是个很有性格的女人。
这个性格不是指贤惠,而是个性。
她当着外人时,表现的温婉端庄,是个能扛住大事的单身母亲;可当着儿子,就像面对她那个倒霉前夫,一股脑什么脾气就都上来了。
她坚信女子本弱,她也从不在胡唯面前逞强,委屈了就是委屈了,难过了就是难过了。
胡唯很体谅母亲,他知道因为自己被砸了住进医院,她心里焦。
胡小枫哭,胡唯就头上缠着纱布,晃着腿坐在母亲对面,拿一卷卫生纸,绕在手上缠两圈,然后递过去。
胡小枫边哭边擤鼻涕,哭够了,就打着一把太阳伞窈窕离开。
他问,妈,你去哪。
胡小枫嫣然回头,朝胡唯一笑,我去给艺术团的小朋友上课,等妈下班回来给你带炒栗子。
所以,所以。
这么一个从胡唯十岁起就被母亲洗脑“人没了”的父亲,如今告诉他还好端端地活着,还在里面给你继父手术救命,对胡唯来讲是个多么大的冲击。
只是眼前,他更关心的,是杜希的安危。
胡唯背倚靠着墙,双手抄兜,一言不发。
嘴角破皮肿的老高。
医院的走廊里,这一家人的站姿,坐的位置,形成了一副非常巧妙的景象。
东侧的墙边,一排人分别是杜嵇山,杜敬,杜敬的妻子,杜甘。
西侧的墙边,分别是杜跃,杜豌。
只有胡唯站在最南边的窗户下,孤零零的。
在等手术过去的一分一秒,二丫忽然低头翻包,杜跃皱眉:“你干什么呢?”
“我找硬币,去买水。”
“你怎么这时候也不忘了吃!”
“哎呀,你有吗,有就给我。”二丫小声嘀咕着,翻出两枚。
杜跃从牛仔裤兜里递给她一个,“刚才停车找的。”
二丫捏着这三枚硬币下楼,在大厅的自动贩卖机买了听冰可乐,然后又回去,把可乐递给胡唯。
“给——”
胡唯诧异抬头:“我不渴……”
“不是给你喝的,是放在脸上消肿的。”她对他说话时,显然心里也有了芥蒂,不太愿意看他,踮起脚把可乐轻放在胡唯嘴角。
胡唯嘶了一声,顺势按住。
二丫很快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胡唯自嘲,扯着那边的嘴角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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