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身带着淘宝去异界 第237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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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多足虫在焦色的茅草间穿行,当它抬起上半身,将多绒的节肢探向漆黑的木梁时,一阵非自然的震动自下而上传递而来,像微风拂过它纤细的触肢,令它一个受惊后仰,挣扎片刻后,啪嗒一声落到粗糙的木头桌面,在一声厌恶的惊叫中,一只手将它扫落泥地,一只脚将它碾出浆汁。

酒杯放到桌面的声音,精美的瓷盘被推开。

“刚刚发生了什么?”有人问。

“是铁蹄在敲打大地,阁下。”有人回答,“我们的战士已经迫不及待。”

发问的人沉吟,他抬头看向农舍外,明亮的晨光越过山岭,照在一排新制的绞架上,没剥干净的树皮下仍是湿润的,差不多同样新鲜的尸体随着微风微微摆动。摸了摸早上理发师用外邦人的刀片为他修剪得整整齐齐的鬓须,伯爵站了起来。

“那便出发吧。”

“杀死异端,撕碎所有外邦人!”

数以千计的人马如水奔流,离开狭小的暂驻点,将恐惧与啜泣留在身后,在逐渐炽热的阳光照耀下,以一往无前之势漫向东方。

在伯爵剑锋所指的方向,同样的阳光烘烤着土地,硝烟早已散去,震撼只留在人们心里,各种繁重的、忙碌的工作一如往日占满了居民的身心。那些被高昂报酬招募来的和还未逃走的人们像散开的蚁群,在城市各处清理废墟,拆解房屋,填埋洼地……在一些很早就完成整理的空地上,人们推着轮车走出了成几条曲折的长线,地面慢慢堆起了物料的小山,一群外邦人带着另一群人来到了这里,在地上画出了笔直而巨大的白框——这些混乱中显示着秩序的场面,没有一个看起来与战争有关,消失了四分之一的城墙上偶尔有碎石落下,在原野上看这里,也没有人看得出这是一座正准备迎接战争的城市。

但这座城市同样没有欢迎外人的表示。

那些骇人的钢铁怪物同样散落各处。一具在城市中央,用它坚不可摧的装甲横冲直闯,不断毁灭那些仅有的坚实的石头建筑,看得市政厅里的人质尖叫不停;一具前后加装了钢铁巨轮,在新铺了砂石的道路上隆隆来回,将满是泥尘的硌脚主道碾得平整坚实;最后两部分列道旁,行进得更为缓慢,在那巨大的轰鸣声中,泥石被轮齿勾起翻出,两条笔直坑道不断向前延伸;而那八具驶向田野的怪兽已经在广阔大地上依次展开,走在前头的两具张着它们骇人的巨大铁齿,一口一口将阻碍前路的土坎铲平;而跟随在后的四具以锁链般的金属刺轮等距相连,行经之处,泥壳破碎,泥虫田鼠四窜,草茎树根被连根绞起;还有两具在远处,用勾轮慢吞吞地修正和加深几条几乎看不出原貌的沟渠……

在这些咆哮的机器背后,是一大群被震慑到失去言语的农民,他们戴着草帽,拿着工具,背着筐子,腰间挂着布袋,低头在粗翻过的土地上捡拾碎石和昆虫。而在渐渐被模糊边界的田野边,草草扎起的棚子下排满了水桶,有人守在桌边,等待农民用石头和虫子来兑换报酬。

从城内走到城外,又从城外走回城内的间谍们陷入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惶恐。外邦人确实对外分辨过他们种种行为的必然和必要,宣扬他们能对抗即将发生的巨大灾难,可是有几人能把那些梦话当真?然而在见识了那场惊天动地的爆发,又见识了这些在人类手中驯服无比的金属怪物后,那些虚妄的、不自量力的言语,逐渐在他们眼前变成坚硬的现实。除了相信外邦人能拯救,并且相信自己会被拯救的那些人,没有人会对这种现实感到欢悦的。

勉强用过午餐后,大地的远方扬起了片片烟尘。

伯爵集千军之力,是气势汹汹、势在必得,他终于来到了。

外邦人此时却仍未征召人手,分发武器,他们仍然敞开城门,并彬彬有礼地询问使者们是要观战还是暂时出城?

劳博德城主说:“不,我要留在这里。”

其余人面面相觑。

在西斜的日头下,五千人的大军在平原上展开了不安的阵势。所有人都见到了那些原野上的炼金巨物,它们就在他们眼前以一种充满力量感的方式回身,行进,将那些令人胆战心惊的狰狞齿牙转向这支军队。

大地蒸腾的水汽让远处的景物变得虚浮,连接那些金属怪物的刺轮轮条闪着刺眼的光,热风将它们低沉的咆哮真实地送到每一个人耳边,那些异族的控制者高高坐在铁框中,无情的面孔不似人形。在这道钢铁阵线后粗糙的褐色土地上,稀稀落落,单薄得可怜的人类用一种不紧不慢的姿态,组成了唯一的一道后防。

两百余人,这就是异族抵抗五千人的全部阵容,这真是一个荒谬的数字,眼前也是一个荒谬的景象,伯爵的全力以赴就好像全副武装去捕猎一只丰美的猎物,近到眼前时却发现只是一只鼠类,然而令人畏惧的是,这只黄金鼠令人垂涎的皮毛长出了从未见过的剧毒尖刺。

随军法师没有在那些金属怪兽和人类中检测到任何他们熟悉的法术术式,也没有人见过任何与之相似的造物,没有人知道这些武器会被如何使用,产生何等威力。任何人都能从外表上看出来,它们非常,非常,非常地强。

所有人都在看着伯爵。近臣在看着他,骑士在坐骑上回头,仆兵拧着身体,在人群中寻找着他和他的旗帜,五千道迟疑困惑的、畏缩忧惧的、混杂着极少数跃跃欲试的目光向着“伯爵”这个权利的标志集中。只有微风的原野上,红白色的旗帜轻颤着拂过旗杆。

伯爵高高地坐在马上,一道道汗水沿着他的脊背淌下,他揭下面罩,看着一队人来到战场中间,然后被引到他面前。

“日安,阁下。久仰威名,请容我自我介绍。”一个肤色白皙、眼角下垂的外邦人站在伯爵面前,抬头对他说话。这是伯爵见到的第一个外邦人,虽然对方极力装模作样,模仿上等人的礼仪,但任何人都能看出来,从剪得极短的卷发,到毫无体面的服装,到无礼又虚伪的眼神,到此人行走的姿态,说话的口音,无一处不异端。他仅仅站在那儿就已经令人无比难受,而这名身份自述为教师的异端接下来的言辞,更是得意洋洋,大逆不道——

“直到此刻,我们仍然诚挚地期望寻找一种避免斗争的可能,兵戈相见是最后,也是最差的结果。我们保证了玛希城大多数体面人的安全,并在今日将他们带到了这里,还有尊敬的劳博德城主为我们说和。过去的争端并非我们的意愿,我们愿意奉还他们的财富,给予一定补偿,伯爵及诸位远道而来的辛劳,我们同样体谅……只要能够为了和平与未来坐下,我们将向在座诸位展示我们最大的诚意。”

伯爵想嘲讽,想冷笑,想大叫——你们这些邪魔若真有此意,那些钢铁怪物是什么?

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堂兄弟,劳博德死死盯着他,眼中有一种疯狂的神采。

伯爵居高临下,从牙缝间挤出声音:“凭什么?”

外邦人作出踌躇的样子,然后他对伯爵说:“在这片战场上,只会有一个胜利者。”

而那不是伯爵。

长剑铿然出鞘,伯爵横眉怒目,扬起臂膀,狠狠向下斩去!

第370章 战斗结束

外邦人险之又险地退后一步,极其幸运地避过了这凌厉一击,他再度抬头看向伯爵,脸上惊怒交加,旁边的侍从一拥而上将他按下,他闷声不语,直到被麻绳捆住手脚拖起来,他才说了一句话:“您会后悔的。”

几记耳光打掉了他的声音,他扭头吐出一颗牙齿。伯爵冷笑了一声,“去死吧,异端。”

他抬起手,轻轻一扬下巴。

日头西坠的战场上,这名脸颊青肿的外邦人被推到了阵前,握刀的刽子手同另一名仆兵出大力压着他的肩膀,却始终未能让他的另一条腿跪下去,所以他们用锤子打碎了他的膝盖——用外邦人自己锻造的锤头。

这名俘虏惨叫着倒了下去,又被抓着头发揪起来,风将他的哀嚎送到了远方,但这名外邦人很快就咬住了舌头,汗水很快湿透了他的单衣,即使痛得五官扭曲,他也只是抽搐着呻吟,不肯作出更多悲惨的样子。若是在平时,这份骨气应当得到一些赞赏,但在这里他得不到多少敬意,其他人真正期望见到的,是这个外邦人痛哭流涕,乞怜求饶,为了活下去作出许多下贱举动——这样才能减少一些对面的金属怪物给人心带来的恐怖。

仆兵拽着绳索拉直这个异教徒的半身,他挣扎着自己抬起头,刽子手于是松开了他的头发,举刀作出试斩的动作。数十步外的军阵中,如林长枪背后,伯爵端坐于骏马上,全身披甲令他看起来雄姿英发,犹如战神,他手持长剑,指向对面,法术加持下声如洪钟,喝道:“这就是我们的敌人,是侵略人间的恶魔!哪怕拼上最后一条人命,我们也要将它们从我们的土地上赶出去!让我们看看,这些怪物的鲜血是什么颜色——”

夕阳照亮刀尖和成片模糊的面孔,在大地上拖出影子的森林,伯爵以藐视的姿态目视前方,预备欣赏一道干净利落的刀光,等待一道喷涌的灼热血泉,明亮夕照映着他的瞳孔,印入他眼帘的画面,是——

是刽子手的头颅突然炸开,像一个被打碎的水罐。

清脆的炸响在风中传开,片刻的静止后,只剩下巴连着脖子的尸体颓然倒下。

惊骇的呼声如浪涌起,袭击来得毫无征兆又如此凶残,即便许多人都听到了那道仿刺栗在火中爆开的异响,也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那凄惨的尸身才落地,外邦人身侧的仆兵张嘴瞪眼,转身逃离的脚步刚刚迈开,鬼魅般的攻击竟又不分先后来到,瞬间同样残暴地打碎了他们的脑袋;在军阵前列,目睹了脑花飞溅的士兵全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却,督战骑士马鞭握在手中,慌乱地四处张望,法师和他们的学徒震惊地吵嚷起来,端坐于马背的伯爵怒吼:“怎么回事?!是谁?!是谁!!”

坐骑的蹄子不安地敲打地面,伯爵猛然转头,瞳孔缩小——在又一波的惊呼中,阵前一名督战骑士突然后仰,有什么东西从正面击中了那张茫然的面孔,但那鼻骨间钻出的、甚至不如小指大的一个小洞,竟让他的后半个脑袋完全飞了出去,碎骨,浆液和鲜血飞溅四射,骤雨一般敲在木盾,铠甲和人的脸上身上,又引起一片骚动。

有一滴飞得极远的浑浊液体甚至落到了伯爵的手背,还来不及为那微凉的触感恶心,警钟已经敲在耳畔,此时的随军法师才刚刚展开他们的侦查法术,宛如废物,伯爵双目圆瞪,吼叫着“卫兵!卫兵!!”一扯缰绳,座下神骏抬首扬蹄,嘶叫着半立而起——

迎面一阵微风吹来,一股力道轻轻推了他们一把。

在远方,在对面的阵地上,绑着长辫的青年肩膀抵着枪托,黑眸铁一样冷。

“不——!!!”

击穿颅面骨的金属翻滚着将一切柔软组织搅成了浆糊,伯爵和他的爱马一同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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