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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噩耗



陈芃儿翻检着亦岩买回来的一堆报纸,其中只抵抗日货这一项,各大报纸皆有报道:在中央党部亲自统筹下,全国反日会在各地都有建立分会,并通过《对日经济绝交计划大纲》,第一次系统地提出了“经济绝交”战略。该战略对出口、进口、金融、交通等,分别做出规定,全面禁止对日出口,同时一切日本商品一律全面禁止进口,至于国内现今未登记的日本商品,一律没收!

其中广州《国华报》报道,在这个月的21日,广州举行抵制日货的抗议集会现场,当日有5万多人参加了集会,千余名广东妇女身着丧服,前往集会现场,支持抵制日货。

同时《庸报》中一则新闻也引起了她的注意:一个叫宋九民的天津商人,借当前抵制日货爱用国货的风潮,把自己的“天津工业售品所”更名为“天津国货售品所”。但还是有人发现他的店铺所出售的女大衣用的是日本进口的钮扣,宋九民当夜查验所有的女大衣,没有发现。第二天他下令再彻查一遍,结果在法租界的一个分所里,真的找到几件使用了日本钮扣的女大衣,宋九民当即开除了分所的主管,并公开登报向市民道歉,此举广受各界赞誉。宋九民也一举跃为爱国商会的商人代表。

记者在其下感慨,抵制日货这种经济上的坚壁清野,是为国家民众另一种形式的悲壮抗战!中国工商界和民众一道,抱着决死精神,以小博大,以弱战强——自甲午战争始,这种“经济抗战”已成为中国社会的主旋律之一!

而这场组织严密的对日经济绝交运动,从前年一直持续到今,历时两年多,现更是被前几日学生与租界警察的流血冲突顶到了一个高峰!

陈芃儿不住摩挲着掌心,广昌是为韩林凉一手创建的民族品牌,自然是为响当当的国货,这两年在“爱用国货”的浪潮中,天津及上海的各门店皆运营平稳。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却总有些惴惴不安——她一紧张就爱啃咬自己的手指头,一旁的亦岩见她面色凝重,靠过来轻声问:“姑姑,你在担心什么?”

她在担心什么?

她也说不好。

上海广昌的两家棉纺厂,从来都是面向国内市场,除了一部分高档丝绸出口海外,均和日货没什么牵扯。而广州厂现新生产的“双宫绸”,虽然用的是日本匠人的技术,但广昌是为民族工业品牌,所有织造的纱机、布机,包括原材料都为国产,先前的主家韩林凉和现在的她,都是中国人,所以产出的“双宫绸”,当然也是如假包换的国货。

只是在这一波抵制日货的高潮中,广州厂所新生产的“双宫稠”,名字未免有些过于日本化。先前只是厂长周适也随口用了双宫正一的姓氏来为新布料冠名,现在想来,却是有些过于轻率了。

想到此,陈芃儿抬起头来:“亦岩,给周厂长打电话。”

广州那边的电话一直没有打通。

陈芃儿按捺下心里头的不安,吩咐了亦岩,立即将上海所有广昌门店所出售的布匹布料、成衣,乃至成衣上的各种配件,例如纽扣、花边、装饰物等,一律细细排查,一旦发现日货,坚决弃用并高调焚毁。

天津总店及宁河的老店,也一概如此操作。

另外,一定要联系上广州的周适也,命他给“双宫绸”务必立刻更名!

她并非爱国心爆棚,只是当前这种爱国情绪高涨的境地下,她必须确保广昌在其中的万无一失。

亦岩依了她的吩咐下去,两天的时间里便把各处门店统统排查一遍,幸运的是并无发现日货的踪迹。但陈芃儿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广州那边还是一直联系不上,电话打不通,拍电报过去也暂还无人回应。虽然亦岩一直在安慰她可能是广州那边正在忙着加大生产,周厂长分身乏术,但一日联系不上周适也,陈芃儿就一日不得心安。

亦岩见她实在忧心,主动请缨:“姑姑,让我去一趟广州,我想亲自过去瞧瞧。”

陈芃儿瞧着少年的脸,纵使他再妥贴稳重的性子,他也才不过是个还不到十七的半大孩子,让他自己去广州,她绝对不放心!但是广州那边没有消息,她也的确心急如焚,思来想去,陈芃儿找到了上海纱厂的负责采买的丁有,让他和亦岩一起南下广州,去看看广州厂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只不过,亦岩和丁有前脚刚走,范西屏一路跌跌撞撞闯进韩公馆,嗓子都变了强调:“东家!东家!!!”

陈芃儿正在二楼的卧房里跟南芙学着缝一床小孩子用的小被子,她一直都在心神不宁,只能拿拿针线做些女红活计来平复下乱糟糟的心情。

范西屏一路奔走上来的时候,她正拿着剪子在剪小被子上的一条线头,房门“哐当”一声被大力推开,吓得南芙膝头上的小箩筐都咕噜咕噜滚去了地上。

范西屏佝偻着背,脸色煞白,两鬓花白的头发里汗水涔涔,蹒跚两步朝陈芃儿冲过来:“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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