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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gtgt

许刘氏回到屋里,看见许上两屯有些消沉的坐在炕头抽烟,便有些纳闷的问道:“老头子,你咋了,肉吃的不高兴啊?”

许满屯“唉”的叹了口气,拍了拍炕边说道:“老婆子,过来坐,俺有些话想给你说。”

“这好好的又咋的了?”许刘氏边走边问道。

许满屯等许刘氏坐下,“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说道:“老婆子,二儿这次回来变了不老少,你以后对他好点吧,俺知道你的心结,可他毕竟是你的亲生儿子,别让孩子和你离了心,到时后悔都来不及了。”

许刘氏一听,怒了,拍着大腿,下了炕就要闹:“他敢!俺是他老娘,这不孝子又作啥妖了,俺找他去!”

许满屯一把抓住许刘氏胳膊,说道:“你这老太婆,咋听风就是雨,咋听不懂好赖话呢,俺这不是怕儿子和咱们离心,跟你唠一下,你就闹,每天这么吵吵的,你不烦啊?”

许刘氏不满的咕囔了一声,虽然还有些不得劲,但想想许向华这次回来后的样子,也多少还是往心里去了些。

第二天一早,许刘氏便惦记着在县城里缺吃少喝的许英,把家里的萝卜,白菜,酸菜,五斤杂粮粉,五斤猪肉,一片猪耳朵装在一个麻袋里,打发许向华去大队长那开个进城的证明给许英送去,临走时,还给了许向华五毛钱。

许向华神色复杂的拿着五毛钱,心里百感交集,这在前世可是从来没有过的,这待遇一般可只会是他大哥,四弟的,没他什么事,啥时他也有这待遇了,今这太阳要不是打西边出来的,就是他老娘睡懵了,简直不敢相信啊。

许刘氏看着发愣许向华,她这二儿子啊,打小就跟她那婆婆亲近,人也不机灵,嘴也不甜,要不是老头子说的,她还真不稀答理他,撇了撇嘴说道:“二儿,你别犯倔脾气了,好好的,娘对你们兄弟几个可都是一碗水端平,你们都大了,也养孩子了,该明白俺这当娘的心,手心手背都是肉,娘都疼。这五毛钱到县城里买个麻花,油条啥的垫垫肚子。”

许向华……

前世他可没听过许刘氏这么感性的话,同样也经常翻座山,饿着肚子走三十里山路给许英送东西,他娘可没给过他一分钱,这刚变了两天,就有不同的待遇了,这算啥?意外的收获?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想想真是讽刺,真心替前世的那个傻蛋不值。

打发走许向华后,许刘氏又切了二斤肉,打发着从早上起来便开始梳妆打扮,打扮的溜光水滑的许萍去给隔壁村,她未来婆家送过去。

王秀芬和柳小满看的眼馋,围着老太太直打转,也想往娘家送点,结果老太太来了个假装看不见,一点好脸也没给两人。

柳小满毕竟年龄小了些,没有老大媳妇沉的住气,拦住要去上工的老太太,期期艾艾的张口道:“娘,能不能,给,给,我分点,我想回趟娘家。”

许刘氏本身对一大早就给出去的五毛钱心疼不已,这柳小满一开口,好嘛,可算给了她发泄的机会,对着柳小满劈头盖脸的便是一顿喷:“败家娘们,净想着搬空婆家贴外娘家,嫁过来好几年,除了养个丫头片子,连个蛋也没下,俺老许家娶了你这么个丧气东西,可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就你那张家营的娘家,呸!俺都不稀答说,全家穷的只有一件过冬的棉袄……”

大房的王秀芬,庆幸的拍了拍胸口,幸好,幸好她沉住了气,没有先提出来,要不这会挨骂的可就是她了,这老许家,有婆婆在,想住娘家倒腾点东西,难着呢。得,还是别触霉头,啥也别想了,老实上工去吧。

第17章

许向华拎着他娘准备的东西,急勿勿往县城赶。其实就是他娘不让他给许萍送东西,他也想到县城里转转,只不过这两年饥荒的特殊时期,有不少逃荒的人,为了防止发生意外冲突,城里对外来的人进城管的特别严。

从村里到县城,一路过去,会碰见好几拔检查的,如果没有村里的介绍信,是走不了多远的,说不定还没到县城,东西便会被没收,人也会被赶回来,当然了,也还是会有少数好运,绕路躲过检查进了城的。

许英的男人张建华是县城家具厂的木工,现在个月工资大概有三十块左右,这份工资一直领到七十年代未八十年代初才涨到了四十多块,家里除了老婆和俩孩子,还有一个早年间就守寡的老娘,一家五口就挤在家具厂一个二三十平米的小平房里,就指着他那点工资过活。

张家的老太太早年一人拉址着张建华,十分不易,本想着儿子低娶个农村媳妇,一来彩礼少省钱,儿媳娘家还能贴补点家里,二来这农村的女娃要比城里的女娃好拿捏些,谁曾想娶进来了个母老虎,想摆一下婆婆威风却被收拾的战战兢兢,就连儿子也被管了个服服贴贴,一大把年纪了,在儿媳手里小心翼翼的讨生活,也是可怜。

不过前世许英也没有什么好下场,最后跟这老太太的境遇有一拼。究其原因便是这女人除了窝里横,耍泼,没有一点生活智慧,干那些缺德事时,一点不避讳孩子,几个孩子当然也是有样学样,把他们娘对待奶奶,亲戚的招数学了个十足,这自酿的苦果当然就得自己吞。

许英目前育有两孩子,大儿子张军平五岁,二女儿张红花三岁,都随着许英的户口在许家庄,吃不上城里的供应粮,只能在黑市买高价粮,如果没有许家接济和生产队分的粮,光靠张建华那点工资买比市价高好几倍的黑市粮,这家子早饿死了。

按常理,许英虽然户口在村里,但常年住在城里不参加村里的集体劳动,没有工分,是不给分粮的,可架不住许刘氏哭闹着把许向荣,许向华,许向民哥仨的工分分给许英娘仨换粮。

哥仨当然不愿意,想拿工分多换些钱。许英还没咋的呢,许刘氏便炸了,滚地撒泼打滚,上吊抱孙子跳井,把老许家闹了个天翻地覆,闹到最后,许家哥仨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就当花钱免灾了。

前些年,风调雨顺没遭灾,许英从娘家带回的粮食,省着点能够整个张家过大半年的,再加上张建华的工资和他跟老娘俩人的供应,张家的小日子过的还是可以的。

这几年遭灾,村里就分那么一点粮食,还是带皮的,许英住的地方又不像村里房前屋后,小片荒可以种些粗粮顶顶,黑市粮又太贵,尤其是这两年都涨到平价粮的十好几倍,就这还是有价无市,这张家的日子也就难过了起来。这日子一难过,许英可不得想办法,于是老许家便跟着遭秧,时不时的得被搜刮一下。

就这,许英自打嫁到城里,当上”城里人”后,便从骨子瞧不起许家人。张家人也是一样,即便是才三五岁的张军平和张红花,也是如比。

在张家人眼里,许家人便是又穷又脏的“农村人”,天生就比他们低一等。他们吃用这些”农村人”的东西,那是给他们脸了,要不这些穷亲戚,谁耐烦理会。典型的吃你的血肉,还嫌腥臭的那种人。

许向华从早上六点起床,走了三十多里的山路,赶到县城的张家,正碰上张家的人吃饭。

张家的老太太看见许向华来,张嘴想打招呼,被许英瞪了一眼,又缩回了桌边。

许英坐在桌上,让都没让一下许向华,一边端着碗喝着,一边问道:“二哥,你咋来了?”

许向华心里冷笑了一声,一句多的也不想多说。

就他家这些人,哼,不过也快了,算日子许萍也就个把月就出嫁了,到时便能有理由分家了,这应该也是他最后一次给许英送东西了,于是硬压下心头火,凉凉的说道:“娘让给你送点东西,你把袋子腾一下,我着急走!”

许英这才起身,接过袋子去屋里靠墙边的碗柜旁收拾,一旁的张建华瞧着许向华的脸色不好,期期艾艾,假腥腥的让道:“二哥,要不,要不坐下,一起吃点。”

许向华“哼”的笑了一下,说道:“吃不起,我还要早点回家呢。”

许英把东西拿出来后,看见一大块肉,先是一喜,然后转过脸,笑容满面的说道:“二哥,辛苦了,这一大早便来给我们送东西。建华,傻愣着干嘛,赶紧给二哥盛碗饭。”

许向华看着许英虚伪贪婪的笑容,拽过她手中的空麻袋,拒绝道:“--gtgt

不用了,我不饿,先走了!”

许英一把揪住往出走的许向华:“二哥,先别忙走,这肉是咋来的?村里有人打着大野物啦?咱家分了多少?”

许向华甩了下胳膊,挣开许英揪住他衣袖的手,不耐烦,冷硬的说道:“不知道!”扭身便走了出去。

被驳了面子的许英,追了出来,只瞧见许向华大步拐出了院门,气的不顾旁边几家邻居好奇的眼神,破口大骂:“作死的东西!就是一条又臭又硬的蠢蛮牛!怪不得连自家老娘都不待见,啥也不知道,话都不会说,活该当一辈子老农民!泥腿子!”

骂完解气后,回屋看见柜上的那块肉,心里又开始抓心挠肺的痒痒了起来,也不知家里还剩下多少?一时间,在走三十里路回乡下和更多的肉之间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许向华出了张家后,才有心思打量起久远记忆中的县城,六十年代初的县城,房屋虽说都是又低又矮,不过也要比下面村镇要强很多,大部分都是砖木结构,也有少量的茅草屋,当然了砖瓦房和二层小楼也是有的,只是数目非常少,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道路也不是像后世那样的柏油马路,而是用煤碴,石子之类铺的,凹凸不平,尘土飞扬,到处都是灰扑扑的。

路上的行人虽说衣着打扮比乡下的社员们整齐一些,补丁少一些,但也相差不了多少,而且还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或面黄肌瘦,脸带菜色或是白白胖胖,像个发面包子(饿的浮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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