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节(2 / 2)
这小老头儿是个文官,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他的人抓到他的时候,并不是在交战正猛的前山,而是在山后的宅院里。
人缩成一团,怂得不行。
那时候兵荒马乱的,方少行也没将这人当一回事,只让人把他捆了起来,扔到一边,待回头再处理。
可谁想到?
在前山战事终结,他回到那一群“山匪”所盘踞的破旧宅院之中时,下面人竟然来报,说呼延奇死了。
他赶过去查看,只见人躺在破院角落,脖子中箭,已没了气。
一个先前已经被捆严实了的人,身体也不够壮实,怎么有本事挣脱束缚跑出来?
而且还这样蹊跷地死在角落里。
方少行当即问过了那一群官兵,却没一个承认是自己动的手。
最终只能认为是有人失手杀了人,又因为呼延奇乃是匈奴使臣,兹事体大,所以没人敢认。
或者……
是那一群山匪之中逃脱的几个,去而复返,怕呼延奇说出什么,所以杀人灭口。
可以说,这只是个小角色,死了就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方少行自来喜欢带兵打仗,也不想将脑子花费在这些人的身上,所以回了京城之后也没往深了去想。
然而此时此刻,顾觉非这一番推论……
他也说不清那种隐隐觉得不很对的感觉来自哪里,只是脑海深处,忽然就冒出了一个堪称可怕的念头:在当时的雁翅山上,除了他率领的官兵和脱逃的山匪之外,还有谁有那个能力,对呼延奇下手?
眼角微微地一跳,方少行注视着前方顾觉非的目光,一下变得有些晦暗不明起来。
他可记得——
太师府那些暗卫,个个都是好手。
若不论动机,单纯说动手的能力,官兵有可能,逃脱的山匪有可能,顾觉非带的暗卫当然也有可能。
只不过……
心底咂摸咂摸,方少行终究还是将这念头打住了。
毕竟一个呼延奇,能跟顾觉非扯得上什么关系?更何况他已经认了顾觉非这朋友,别说是一个呼延奇,他就是杀了十个,他也不可能出来指认啊。
方少行素来不是什么正常人,也没有正常人的是非观,做事全凭自己痛快。
所以他保持了沉默。
目光在百官中逡巡了一圈,又调整了心思,好整以暇地“看戏”了。
至于这呼延奇身上所系的具体真相,那就只有现在满口谎言的顾觉非自己才清楚了。
他既没有抖出自己最深的猜测,也没有将自己牵扯进去。
从头到尾,都是别人的事,他撇了个干干净净。
显然,在这朝堂上,也没有人有本事拆穿他的谎言。
萧彻就更不可能了。
他本来就最信任顾觉非,听这一番分析,也觉得入情入理,只问:“那依爱卿之见,此事接下来又当如何处置?”
“回禀皇上,大夏匈奴苦战已久,如今大夏国力稍复,可匈奴却截然相反。纵使议和使臣身殒于我大夏境内,想他们暂也无力掀起战争。”
顾觉非依旧沉稳镇定,甚至没把眼前的麻烦当成麻烦。
在他开口编出这么一个能让所有人信服的推测时,他就已经有把握让这推测也为匈奴王庭所深信了。
唇边一抹笑意加深,顾觉非眸底的冷意悄然弥漫开来,但又隐匿在了那谦逊儒雅的姿态之中。
“依臣拙见,自当据实已告,再示好于兰渠公主。若能使匈奴王庭之中势力平衡,令其争斗内耗,则我大夏可高枕无忧矣。”
自古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顾觉非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陆锦惜一听,便已经在心里面倒吸了一口凉气,暗道顾觉非这寥寥数言,堪称是杀人不见血!
兰渠公主本是公主,一般绝对没有继承王位的资格。
可一旦大夏暗中支持,平衡她与其余几位王子的势力,一则能维持住匈奴那边主和派的基本盘,二则能让匈奴内部分化,甚至主动争取大夏的支持,哪里还分得出心思来挑起战争?
计不可谓不毒!
可若此一条能成,简直是不费一兵一卒却有调动千军万马之效,于大夏匈奴两国的百姓而言,都是大好事。
这一时间,陆锦惜竟觉心潮难平。
她从后方望着顾觉非那背影,五品的白鹇文官补服,看着虽还有些简单,这一刻却全然无法盖住从他身上的令人目眩的光彩。
他有大志,亦有大才。
朝野上下,略一思量,也都感觉出了这计策的可行之处,虽则心里面觉得顾觉非玩阴的未免太吓人,可面上全都赞同起来。
萧彻也算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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