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1 / 2)
原告打成了被告,临场撤诉,被告反诉。比之前更热闹得多的剧情吸引了越来越多看客的目光,再没什么人记得宫徵羽和那些罪名有什么关系。
在听到诽谤罪不仅要赔偿精神损失费,还要蹲三年监狱之后,沈飞的父母立刻没了底气,毫不犹豫地把何东供了出来。
被告律师的准备充分得过了头,一路穷追猛打地逼问下去,同样作为证人出席的何东终于彻底崩溃,把所有的事都竹筒倒豆子似的招了个干净。
涉及沈飞的内容不能传播,涉及何元纬的却没有禁忌。眼看着一桩接一桩的猛料被爆出来,庭审甚至还没结束,外面就已经有了漫天的传言。
更换起诉方还需要重新立案,梁轩逸也不急,把所有起诉的事宜都交给了代理人和律师,就把一大一小一起领回了家。
离决赛的时间,已经只剩下一周了。
原本以为任务都完成了的苏时忽然觉出隐隐威胁,重新振作起精神,一门心思扎进了《微光》的编写里。
名声已经洗净,沈飞也有了妥善的安置。梁老爷子十分喜欢这个懂事的男孩子,要了过去带在身边,亲自教他弹琴练声,眼看着一天比一天自信明朗起来。
心头压着的巨石都已经掀开,编写《微光》就成了他仅剩下的执念。
这首歌能够叫人借以痛快宣泄,也能抚慰疲惫的心灵,可对于编写者来说,每一次的弹奏和改动,却都无异于将当时的心境再重新经历一次。
梁轩逸还是头一次对爱人过于投注的精力生出了迟疑。
暴风骤雨般的琴声稍停,钢琴前的青年像是被水洗过,扶着琴沿轻轻喘息,眉眼间几乎已透出显而易见的疲倦。
“徵羽,这首歌已经很好了,我们歇一歇,好不好?”
不知为什么,每次看到对方弹奏这首曲子,都觉得他像是在燃烧生命仅剩的所有力量。
这样的恐惧叫梁轩逸的不安与日俱增,有时分明就看到宫徵羽坐在钢琴前,却总忽然觉得下一刻他就会彻底消失。
苏时抬起头,迎上漆黑的眸底几乎已无从掩饰的忧色,心口蓦地微颤。
梁轩逸其实一直在不安,只是从来都不敢表露出来,生怕给他造成更多的压力——对方明明不该知道,他在完成了这一切之后,按理就应当顺利离开了的。
他甚至已经想过,无论为了主角还是沈飞,自己最后都不该是自暴自弃地离开这个世界的。不如就叫它显得更像是一场意外,只是因为偶尔的疏忽,不是任何人的过错。
直到现在,苏时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完全错了。
眼前的人比任何人都想要保护好他,无论他出了任何意外,梁轩逸其实都会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然后终其一生,永远背负着深刻的懊悔和愧疚。
或许也不是一定非要走。
任务里没有对离开时间的具体要求,他手里又连锅灰都不剩,其实无论什么时候离开,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多留一阵,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触发隐藏任务,反而能多拿到些经验点。
垂在身旁的手忽然被握住,苏时从沉思中回神,迎上对方的目光,忽然弯了眉眼,轻轻点头:“好。”
就再多留一阵,也没什么不好。
在他点头的一刹,那双眼睛里几乎已经亮起花火,顺势起身过去,尝试着将他抱起来:“你很累了,我抱你去冲个澡,我们一起睡,好吗?”
“那你要小心一点,千万别叫我滑进浴缸里去……”
高强度的工作和频繁的记忆闪回,他这几天睡得都不是很好,现在忽然解开了心底的死局,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倦意就难以自制地涌上来。
梁轩逸微怔,终于勾起唇角,眼底浸开柔光,俯身吻了吻他的虚阖着的眉眼:“放心,都交给我。”
被吻得微微发痒,苏时忍不住浅笑起来,睁开眼望向他,忽然抬头在他唇角落了个吻。
看来一碰到对方就想睡觉这个毛病,自己到哪个世界都是改不掉的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终于解开心结,他这一觉似乎睡得尤其安稳。
昏昏沉沉中也感觉有人来了又走,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却又没什么力气。隐约感觉到有人替自己打上吊针,可也觉不出有什么不舒服,只是一味的想要好好睡上一觉。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躺得似乎已经有些发僵,苏时本能想要侧过身,一只手却被人稳稳捞在掌心,熟练地拢住他的身体,将他转向另一侧。
睡意最后拥抱了一下身体,就悄然散去。
苏时眨了眨眼睛,依然没能从太过舒适深沉的睡眠里回神。
耳边实在太安静了,过于安静的环境总是叫人生出困倦,自从他开始失聪,少说也要替自己设上三五个闹铃才能起得来床。这一次不管不顾就睡了过去,号称要陪着自己睡的那个家伙,显然也不可能舍得把自己叫醒。
指尖温柔地穿过发尾,替他将助听器戴上,低沉磁性的嗓音就响在耳畔:“醒了?”
初醒的慵懒还不及散去,苏时含混着嗯了一声,握住那只手,仰了头迎上熬得隐隐发红的温柔双眸:“我睡了多久?”
“两天,现在是周日的晚上,明天就要比赛了。”
梁轩逸虽然显得疲倦,却依然整洁利落,含笑俯身,轻吻上他的唇:“睡得怎么样?”
“好久都没睡得这么好过了,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
睡饱了的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苏时浅笑着应了声,被他揽着坐起来,放松地靠在身后的怀抱里:“幸亏我醒得及时,不然你的决赛,我都只能睡过去了。”
“就知道你准算好了,这是你用心血写成的歌,你不会舍得不去听它的现场的。”
指腹轻柔地拂过额头,将他额间的碎发拨开,感觉到已经恢复了沁凉的温度,梁轩逸心底才总算松了口气。
对方的状态根本不像说起来那样轻描淡写,那天才睡到半夜,宫徵羽就开始发烧,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却只是一个劲地流泪,怎么叫都没法叫得醒。
他被吓坏了,深夜叫了急诊,却也没查出什么根由。只是猜测大概是最近实在太过透支身体,加上精神压力实在太大,就叫他将人领回了家。
幸好平安无事。
温柔的吻落在额间,又细细向下滑去,顺着清秀的眉眼,鼻翼,落在唇角上,力道放得极珍惜极轻柔。
乌泽润朗的双眸似有所觉地抬起来,顺手摘下助听器,抬手拉住手臂,清澈的眼底映出他连熬了两宿而稍显狼狈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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