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2 / 2)
张玄鹤当时就看出赵瑕身上有淡淡的龙气,而如今对方登基多年,治下清平,国富民强,那股龙气更盛。张玄鹤不敢多言,纳头就拜。
赵瑕淡淡道:“既然是在宫外,张道长就不必多礼了。”见张玄鹤爬起来,他便直接切入话题,“朕知道天一道擅长相面与招魂,张道长更是此间佼佼者,故而冒昧请你过来,还望道长全力相助。”
张玄鹤只觉得心里就像是吃了黄连一般苦,不由得道:“这招魂一般只有在死者死后七七四十九天之内做法才行,过了这个时间,魂魄自然归于天地,又如何能够招到?”
赵瑕的手猛地握紧:“你的意思是……招不到?”
张玄鹤身子一抖,想一想天一道上下,从面冷心软的掌门到后山软萌爱娇的小猫,只得又小声补了一句:“倒也不是,若是那些执念深重的,也是……也是能招到的……”
赵瑕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却不妨张玄鹤又小声道:“只是那起死回生之术终归是逆天邪术,是……是要遭天谴的……”
“无妨。”赵瑕却一点都没有当回事,从张玄鹤那里听到了肯定的回答,便站起身来,“那就请张道长暂居于城中,待到阿眠死而复生,朕自有重谢。”
张玄鹤虽然满心的不愿意,可他却毫无办法,他自己一条命就算了,反正当年若不是他嘴贱也不会有如今之祸,可天一道上上下下那么多人,他又怎么能够害了他们呢?招魂本就是逆天行事,更何况要招一个死了那么多年的人的魂魄,便是好运没有遭到天谴,只怕从此也是与大道无缘了。
张玄鹤唉声叹气地退下了。
赵瑕却懒得管别人想什么,若非他今日恰好在庄子里,而又事关沈眠,他压根不会见张玄鹤。木清陪着赵瑕出去,赵瑕问道:“如今情况如何了?”
木清神情凝重:“韩道长说做法需要七七四十九日,如今才不过第二十日,应当还要一段时日,再加上还要等人完全恢复,只怕要半年之久。不过那人虽然死了,经过韩道长做法却依旧面色红润,身体温软,除却没有呼吸和心跳,就如同睡着一般。”
其实起死回生这种惊世骇俗的术法在此之前根本没人听说过,是木清曾经出门办事的时候曾听说过一点,六年前他便是拿这个消息将赵瑕从绝望的深渊中拖了出来,之后这六年他手掌暗卫,看似是监视百官探听消息,实则是为了去查探这起死回生之术。
功夫不负有心人,木清果然找到了自称可以起死回生的韩朔,又不辞辛苦地找到了张玄鹤,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韩朔果真能够令人起死回生,那……
赵瑕虽然面上依旧如常,可声音中细微的颤抖却出卖了他:“一定要万事妥帖,决不可马虎。”
木清重重地点头。
赵瑕知道木清的性子,别看他是皇帝,这在木清心里压根不算什么,他心里的主子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沈眠。也正因为如此,赵瑕才能放心将暗卫给他,因为只有木清才能将沈眠之事看做天下最重要的事情来办。
因为时间不早了,赵瑕嘱咐木清将张玄鹤给带到城里去安顿好,这才在重重护卫的保护之下重新回到了宫中。
第十七章
茕娘在云雾寺做了三天的法事,随后才回到家中,一回来就被张氏派人叫去主院。茕娘本就要找她,心道来的正好,便对那叫人的仆妇道:“我刚刚从外归来,一身脏污,还请容我稍稍梳洗,再去见母亲。”
若是从前,这仆妇哪里会这般客气来请,必然是直接就将人拖过去了。不过如今府中风向变了,就如郭姨娘所说,只要有一个背叛了,就会有下一个,就算不打算背叛的,也会掂量着,不会再将张氏当做唯一的主子。
茕娘说完就进了房间,桃蕊一脸焦急:“夫人定然是要为难姑娘的,这该如何是好?”
茕娘却笑道:“无妨,一会你看着时间,待到老爷回来,就装作慌乱的样子去找郭姨娘,也不用特意说什么,就说我被夫人叫去院子了。”
“这……”
茕娘一边说着,一边将有点乱的头发给拢了拢,又让桃蕊将前阵子贺闵给买的首饰戴上,磨蹭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出门,跟着那仆妇往主院去。
张氏已经是火冒三丈。她早就要把茕娘拉过来立规矩了,偏生对方狡猾得很,出去躲了三日。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终归是要回来的,张氏都打算好了要如何教训她,反正论身份她是嫡母,要教训女儿也没什么不对,更何况她还有正当理由。
只是左等右等,都快过了一个时辰了,茕娘才姗姗来迟。她容貌肖似其母,再加上特意装扮,再加上头上首饰增色,与从前那个寡淡的贺茕娘简直就不像一个人。
张氏本就被她这怠慢的态度气得不行,见她这不同往常的盛装打扮,如何看不出对方是在向自己示威的,当下就恶狠狠地看着茕娘道:“跪下!”
茕娘反问道:“敢问母亲,不知茕娘犯了何错?”
张氏维持着一如既往的傲慢:“我身为你的母亲,让你跪下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若是亲生母亲,跪便跪了,可您是继母,若是这般,只怕人家会说您磋磨原配之女,于您的名声有碍。”茕娘说的陈恳,可是一桩桩一件件皆是往张氏的心口上戳。
张氏身为富商嫡女,从小就娇生惯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偏偏在婚事上头视为毕生耻辱。本朝不禁官商通婚,可是商人地位仍旧极地,张氏的父母一心想要将她嫁给官家,成为地位高崇的官家太太,可是但凡有些清高的官员都是不愿意与商人通婚的,好不容易找到了贺闵,却也是因为他原配逝世,这才轮得到张氏。
张氏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给原配的牌位敬茶,在张氏的记忆中,只有妾才需要给主母敬茶,她可是堂堂正正被抬进贺家的,为什么还要给一个牌位敬茶?!这不是平白就比顾氏低一等吗?张氏当时就觉得难堪,可事已至此她又能怎么办呢?只能咬牙忍了下来。可这件事从此就成为了她心中的一个疙瘩,而贺茕娘这个原配留下的嫡女就像一颗钉子一般,时时刻刻地提醒着张氏这件事情。
张氏气得两眼发黑,抖着声音道:“把这个不孝的贱种给本夫人抓起来!”
张奶娘一瞪四周:“没听见夫人说话吗?”
茕娘却一点都不慌,只是淡淡道:“夫人慎言,茕娘与荣娘妹妹同出一父,若茕娘是贱种,不知妹妹又是什么?”她顿了顿,目光掠过气的抓狂的张氏,对那些要围上来的仆妇说道,“夫人要教训我,自是无妨,可你们不过是下人,以下犯上,就不怕被赶出去吗?”
她这话一出来,顿时就有几个人迟疑了一下。
张氏却不管不顾,气急败坏道:“把她给我抓起来!出了事本夫人负责!”见茕娘只是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似乎一点都在意的模样,更是怒不可遏,“还不动!难道要把你们都扫地出门才知道这家里谁才是主子?!”
还没等仆役们动起来,一个带着愤怒的声音就从院门传来:“谁敢!”
众人回过头,才发现贺闵带着郭姨娘等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院门处,贺闵一脸怒容,看起来气得不轻。
张氏一慌,但很快又挺直了腰板:“老爷,妾身只是在教导大姑娘,却不知是什么人在您耳边嚼舌根,让您急匆匆地赶过来?”说着,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郭姨娘。
贺闵怒喝道:“你少攀扯别人,茕娘刚刚去了庙里替亡母做法事,回头你就把人拉过来立规矩,是生怕你这不慈的名声传不出去是吧?”
若是往常,张氏见到贺闵这般生气,必然就要收敛一二了,可是这阵子以来她屡屡受挫,再加上贺茕娘与贺闵轮番戳她的痛处,顿时气得两眼通红,也顾不得其他了,怨愤道:“是怕我不慈?莫不是老爷怕惹怒了顾家那位探花郎吧!”
贺闵气得浑身发抖:“住嘴!你、你、你……”
郭姨娘连忙在一旁扶住他,茕娘都懵了,大约也是没想到继母竟然这么有胆,直接就把这话给大喇喇地说出口了。
张氏说完这句话也被自己给吓到了。不过也不能怪她,这一两个月大概是她有生以来过得最不顺利的一段时日了。她每日被关在这么个小院子里,担忧着女儿在庄子上过得好不好,又怕被郭姨娘和杏姨娘给抢了手中的权柄,可以说是战战兢兢的,心神早就变成了一根绷紧的弦,如今又被茕娘和贺闵轮番戳痛脚,这才没有忍住爆发出来。
贺闵被气得差点背过去,于是又加了张氏三个月的禁闭,这才甩着袖子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茕娘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张氏这么一作,她原本的打算自然就没有办法实行了,要铺子的事情也只能再想别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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