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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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姑满心焦灼的等了半天,见伽罗回来时眼睛红肿,心下大惊,忙掩了门扇,问她情由。

伽罗将经过简略说了,又问岚姑是否知道关于娘亲身世的一星半点,结果依旧令人失望。

这一夜防卫更加严密,陈光和岳华在外交替值守,伽罗辗转反侧,睡得很不踏实。

次日依旧赶路。

谢珩如旧沉肃,自出了驿站便未说半个字。伽罗这会儿看到他还觉得心惊胆战,也未敢打搅,直到晚间用饭,他经过她身边时稍微驻足,低声道:“准备好了?”

伽罗一怔,旋即道:“殿下放心。”

路途仓促,她需要携带的东西本就不多,已选了两件厚实牢固的衣裳,另带了些银钱保命,余下的倒也无需累赘。况且按她近日的观察,虽说北凉将议和之地定在了云中城,然而沿路醒来,北凉人的身影却愈来愈多,道上鱼龙混杂,此处安插的耳目想必更甚。

伽罗目下无力自保,所能做的,唯有不添麻烦而已。

回屋后闭门静坐,事到临头,反而没了昨晚的忐忑不安。她甚至还让岚姑点了柱安神香,靠着榻上锦被养神。

外面的喧嚣平息下去,夜愈来愈深,岚姑熄了蜡烛,月光便自窗户照进来,经窗纱漏过,银白柔软。

途中颠簸不曾留意,而今圆月当空,伽罗才现竟已是三月中旬了。

漏深人静,万籁俱寂,三更时分,窗外传来极轻微的响动。

伽罗霎时打起精神,起身走了两步,便见窗扇微晃,一道漆黑的身影悄无声息的钻了进来。

他的身形高大健壮,头上戴一顶奇怪的毡帽,竟与这几日所见的西胡人相似。

伽罗心下微惊,那人却脱了帽子,低声道:“伽罗,是我。”

这声音有点耳生,伽罗握着藏在身后的匕,同岚姑往前走了两步,借着月光看到一张清俊的脸。熟悉的眉目轮廓,时隔两三年,声音虽变了,容貌却还依旧,竟是表哥杜鸿嘉!这是她堂姑与吏部员外郎杜季辅的儿子,伽罗居于京中的那两年,他常来傅家玩耍,彼时伽罗年幼,与他也颇熟悉。

她心中疑虑霎时消去,绕过岚姑快步走上去,“表哥,怎么是你!”

“殿下派我过来——对了,我如今是东宫的卫官,前几日得殿下传召,傍晚才赶到这里。”杜鸿嘉固然为兄妹重逢而欢喜,眉间却也忧色深浓,“外面虎狼不少,待会怕走得不易,殿下会安排人护送接应,你别害怕。”

伽罗点点头,“我不怕。”顺道捏了捏岚姑的手,叫她别担心。

“那就走吧。”杜鸿嘉并不敢多耽搁,重新戴上毡帽,将伽罗扛在肩上,自窗中跃出。

外面月洒银光,夜风清冷。

杜鸿嘉自幼拜名师学武,加之天资聪颖,又往军中历练过,身手绝佳。他的身影如鬼魅般择暗处游动,伽罗观察四周,虽未现明显的动静,却也能觉出有人尾随。

夜风中,6续有嗖嗖的利箭破空之声传来,旋即便是叮叮当当的撞击声。

北凉和西胡都安插了人手在周围埋伏,此时尽数被引出。

伽罗看不到身后的情形,却能从金戈交鸣声中,听出其间激战,想必谢珩安排了不少侍卫“追捕”。胆战心惊的听了半天,猛听一声马嘶,旋即杜鸿嘉纵身上马,将伽罗护在怀中,于夜风中疾驰。

野外空旷,夜风疾劲,吹得伽罗几乎睁不开眼睛。

不知跑了多久,就在伽罗以为已甩脱了贼人时,忽觉身后杜鸿嘉紧绷,收缰勒马。

身下骏马厉嘶,伽罗睁开眼睛,看到眼前忽然多了很多人,层层叠叠的拦在前面,怕有过百人之数。他们俱是农人打扮,看那凶悍神情,却无疑都是西胡人——伽罗认出了他们手中的弯刀,与之前的死士无异。

这些人的出现,显然在谢珩的计划之外。

伽罗的心立时悬了起来。

杜鸿嘉单手护着伽罗,右手迅扬出,一声尖锐的哨鸣响彻郊野。

伽罗先前权衡过利弊,此时又担心是谢珩故意设套,更不敢轻易吐露,只行礼道:“多谢彭大人关怀。北凉虽然荒凉,但此事既然是朝廷安排,我也只能依命过去,或许还能为祖父和家父求得一线生机。至于将来打算,不过是尽力求生,还能如何呢。”

“姑娘当真这样想?”

“民女见识微薄,还能如何。”伽罗叹气。

“令尊和傅相的处境,确实令人担忧。我出京前曾想去尊府探望,却未料禁军把守得严密,不许闲人入内。其实尊府的显赫,京中谁人不知?这回战败,也未必就是傅相之过错。徐相与我虽然力争求情,终究未能挽回,着实遗憾。”彭程叹息,续道:“姑娘担心令尊和傅相,徐相与我亦是如此。姑娘必定也希望他们能安然回京吧?”

“当然。”伽罗点头,面带忧愁,“家道剧变,若是祖父回不去,恐怕真要一败涂地。”

这是实情,伽罗的忧心并非作伪。

彭程颔道:“谁都不愿看到傅相一败涂地。姑娘这回北上,想必是鹰佐王子所请?到了北凉,鹰佐王子自然会看重。虽说初到那边处境会艰难,但以姑娘的才貌,博得鹰佐王子的赏识绝非难事。届时姑娘极力劝说鹰佐王子放回徐相,与姑娘有利无害。”

伽罗屈膝行礼道:“还请彭大人指教。”

彭程被谢珩严防死守多日,想着明日就要议和,难得的良机下,自然要极力劝说。

他瞧过附近,见没旁人,便低声道:“傅相与当今皇上的恩怨,姑娘或许知道。要保傅家权势,必得太上皇归来,否则以当今皇上的行事,傅家上下必定性命不保。姑娘应当明白,当如何行事了?”

伽罗点点头,又皱眉道:“事关重大,又岂是我能左右?”

“姑娘自管劝说,旁的事我会安排。徐相府上的少夫人也在我临行前嘱托,务必照拂姑娘。我身在鸿胪寺卿之位,朝中还有徐相做主,必定能设法令姑娘在北凉过得很好——这是当今皇上和太子殿下绝不会做的。姑娘无需顾虑旁的事情,只管劝说鹰佐即可。”

伽罗应了声,几乎能猜到他的打算。

徐相府上的少夫人是她伯父的长女,左右相不止私交甚好,还结了儿女婚事,这是少见的事情。两家利益相关,又需仰仗太上皇才能保住权势,彭程认定伽罗会被说服,也就顺理成章了。

那么,在她劝说鹰佐之余,彭程会如何安排?

无非金银财帛,曲意奉承,以利相诱,甚至给出更荒唐的让步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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