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1 / 2)
节目组的监.控室建在别墅一楼,正对泳池的挑高落地窗拉起了帘幔,屋内紫檀木家具配上柔白的羊毛饰品,充溢着不流于庸俗的优雅。
节目导演披一件墨色大褂,把监视器上刚才拍摄的片段往回倒,身侧的助理不错眼地跟着看,两人都戴上了耳机。
他们身后的江鹤繁早没了继续看的心思,陷进座椅里兀自发呆,他沉下的脸像极了窗外的天色——黑如锅底的陈灰。
一室静寂,导演和助理都不明所以地大气不敢出,直到房门被元逢推开。
他脚步轻快地走来:“王导,摄影机去跟化妆间了。”
导演回头看看他,眼睛又掉去看入定一般的江鹤繁,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问:“元逢,你真给何风晚拍过上空照?”
话音甫落,入定的那人一双锐利的鹰目扫来。
元逢假装没看见,笑了:“王导,那么多人,您怎么就猜她了?”
王导也笑:“还能有别人吗?”
元逢拧着手里的运动功能饮料,说:“我和她是旧相识,一起工作过,正经清白。您啊,说话悠着点儿,别让赞助商老板气着了。”
这栋赞助给真人秀模特的别墅,是江氏的产业。
“怎么?”导演僵住,觑一眼低头查看手机邮件的江鹤繁,小心翼翼地问,“那位何小姐是江总的……”
元逢大笑:“导演,您不玩微.博吗?”
王导拭汗:“很少,很少……”
江鹤繁抬头朝他们看一眼,沉声说:“不需要特殊对待。”
七个字侧面印证了导演的猜想,他咽了咽嗓子,回想这些天幸好没给何风晚找过什么麻烦。于是话题就此打住,转而聊起现场状况,提到公主病的时候,导演说:“她只是看上去柔弱,性格很有攻击性,你多激发一下,这些都是看点。”
江鹤繁不解:“所以……你们要淘汰她?”
“她很漂亮,但那不是模特的漂亮。太丰.满了,而且她又过于自恋,不肯听从健身教练的意见。”元逢摊开手,耸耸肩,“时尚圈很刻薄,模特的比例、胸、腿和屁股总在被人挑剔,随时都有新人冒出来,机会永远稍纵即逝。”
见多这样的事情,元逢早就不稀奇了。
江鹤繁则收起手机,像是听到笑话似地说:“元先生既然谙熟于此,当年依旧选择让何小姐替你承担,你想过她那些逝去的机会了吗?”
“我……”元逢一瞬面如死灰,“我道歉了。”
“连我这样的圈外人都知道,那才是模特的黄金年龄,居然因此沉寂了快两年。你一声道歉就要抹平一切,真是轻巧。可遗憾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如今何小姐已经走出来,我不过随口一提,希望她今后的事业不要受此影响。不然没有好的办法,就只能用坏的办法了。”
这话就是在威胁元逢。
江鹤繁声音透着说一不二的意志,看去的眸光冷硬,似某种冷血爬行动物的眼,叫人冻得蚀骨。
元逢瞪着他敢怒不敢言,偏偏袖管还被导演扯住。导演焦急地将他衣袖扯出道道褶皱,拼命用口型暗示:赞助商啊!
及至模特们换上比.基.尼泳衣,系上白色浴袍回到泳池边集合,再见元逢时不禁纷纷嘀咕,怎么他瞧着比刚才脸色难看了。
由于上一次获胜的是卓蓝队,此次挑战便从她那一队开始。
当水闸打开,在头顶上方制造小规模的泄洪,首先上场的模特痛苦地捂住脸,直嚷:“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
与何风晚同队的另外两个人躲在她身后,惊恐地探头去看,担心地问:“怎么办啊?那么多水冲下来,还怎么性感?”
“同时控制好表情和姿势,不要驼背也不要缩脖子,记得秀出曲线。”何风晚悄声叮嘱,“还有,眼睛对准镜头。”
她们三人站一边,姜洲龄和公主病挨着站在另一边,相隔不过几米,却仿佛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姜洲龄不屑地背过身,朝公主病努努下巴:“你等下怎么搞?”
公主病双手揣在浴袍的口袋里,无所谓地说:“我观察过了,水冲下来的时候把头转开,可以少淋一点。”
姜洲龄好奇地问:“那将来又碰到了这种情况怎么办?”
“我肯定不接这种活啊!”公主病伸出一只手,掰起手指数道,“要我剃光头的不接,淋水的不接,真空……嗯,这可以接受,但是和男模一起真空的不接。还有,不能保证我每天八小时睡眠的不接,皮肤保养很重要。”
这番话噎得姜洲龄半个字都吐不出,暗自腹诽就公主病的德行,大概没法继续当她盟友了。
果然,轮到公主病上场后,她频频的转头让摄影师无法捕捉到好的画面。
元逢当即发了火,怒斥:“叫你公主病还真把自己当公主了?那你来参加什么真人秀?”
公主病不甘示弱地反驳:“工作也要讲人性啊,我就是不能浸水,你们为什么不能体谅下?我都想好折衷的办法了,我往前站两步,让水冲到后背,你看这样行吗?”
元逢起身,走到她跟前放亮了嗓门:“这位小姐请你牢记,不是我说行,是要问将来雇你的品牌行不行。哦对了,可能不会有那样的品牌,每天那么多的模特奔波试镜,真的不缺你一个。”
两人怒目相视,气氛紧张到令人窒息,一旁的摄影机忠实记录。
就连监控室里端坐电视机前的导演和江鹤繁都面色凝重,提着一口气。
忽然何风晚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但她并未对公主病动怒,平静地说:“我倒觉得你被自己吓退了,为什么不试试?就试一下,这样大家都好过。”
公主病十九岁,家境殷实,今年才刚入行,实在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纵使一开始气势高昂,也很快在与元逢的对峙中败下阵来,期期艾艾地说:“可……可是我我,我真的……唉,你们别欺负人。”
“那怎么是欺负人,元逢说的一个字都没错,我现在出来劝你,也仅仅因为我们是队友,不想你的分数拖后腿。”何风晚冷淡地说着,脱掉了浴袍,“要不换我先拍吧,你千万别哭啊,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总算盼来风波即将化解,导演长舒一口气。
哪怕是事先安排好的波折,等到真正上演的时候,还是会为情节的走向揪心动肠。
随后眼风扫过旁边的江鹤繁,见他孤冷的眼睛细细眯起,透着一股凶悍,嘴里含混不清地挤出似被嚼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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