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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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几乎要一瞬间哽咽出声。他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抬起头同鹿禹稱对视:“是,如果不是他出轨外加巨额赌债压垮了我姐姐……如果不是他为了抢夺外甥学费去赌博,将我姐姐打至颅内出血,我可能永远不愿想起那些,然后麻木而可耻地活下去……”

“我恨我自己,如果当初不是自己可耻的私心,我就该揭发那个男人的面目,或许我姐一开始就不会陷入这份悲剧婚姻的泥潭……即使陷进去了,如果我不是为了维持自己幸福美满的现状,我也应该想起来什么,在第一次家暴端倪的时候就拉她一把……可我没有,我什么的都没做……也许现在我承受的这些噩梦都是活该的……比起我姐那噩梦的人生,这些根本算不得什么……”

“如果你当初说了出来,你姐一定会和那个男人分开吗?”鹿禹稱问。

男人有些讶异和急切的嘴唇开合了几下,终于不甘地闭上,什么也没说。

“就算你每一环都去重走一边,也可能什么都不会改变。”鹿禹稱语气平缓,没有说教,没有开导,只是像一个先知一样,把他渴望的另一种过程平淡地叙述给他,“你的姐姐,那样一个传统保守,渴望家庭和爱情的女人,婚前肯同那个男人上床,证明了她深陷而不自知的爱。即使你说出了口,那个视频只会成为束缚她和那个男人的枷锁,她只会把自己捆绑得更紧,甚至比现在陷落得更快。再往后,她的婚姻生活就好像她用来麻痹自己的毒.品,即使有家暴,背叛,伤害,她依旧像是每一位瘾君子一样,无法自拔,愈陷愈深。有的人醒悟得过来,对自己狠得下心,戒毒成功,但你要知道,更多的人根本戒不掉,最终葬送了自己的一生。你也要知道,被赞扬的甩开糟糕婚姻的独立女性更是少数,更多的女人选择把自己糟糕的人生和无可挽回的婚姻包裹成茧,在里面抱着发烂发臭,走向灭亡。这不是你的干预能改变了的。而且,这也是你姐姐自己深思熟虑的选择。”

他把话题缓缓引上自己这次治疗的最后一笔上,干涉别人人生开导一个不得救解的人并不是他的职责,他只负责收钱做事:“徐先生,这世上众人皆有恋父恋母情结,而你的那份转嫁到了自己姐姐身上,很多人择偶的标准都是要像自己的父母一方或一定不要像他们,这并不是一件可耻或者有错的事,只是一直没有人告诉过你而已。你不必把过多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肩上,这是你噩梦的根源,你将她的不幸归结于自己的不作为,所以猛然回想起了那段不堪,甚至在梦里选择替换,将殴打她虐杀她的人替换成自己。事实上,造成你姐姐如今痛苦的,是她自己的选择。不过,你又怎么知道她是不是瘾君子食髓知味呢?负罪感和自责并不能改变任何,只会让你在日复一日煎熬中比你的姐姐还要先倒下,这对你的妻儿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不公平?”

男人眼中有晶莹一闪而过,从来没有人说过,他是没有错的,即使是他自己,都觉得不可原谅,这时代这枷锁又何尝不是一开始将他裹覆了呢?他很快抬手撑着额头,捏着眉心,嗓音很哑鼻音很重:“我知道……我知道……谢谢您,鹿先生……”

鹿禹稱抬头看了一眼挂钟,倾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低沉,却像是黑暗中能让人攫取的一道光:“毒.瘾患者,即使是到了几乎不可挽回的地步,在片刻清醒的时候,也总还是渴望有谁来拉自己一把的。也许有的人拉一把,这就是最后一次的堕落了。毕竟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是下一个幸存者,但起码,她现在没有像你梦里一样,她还活着,没有被任何人杀死。”

包括她自己。

求生欲,这是人的本能。

只要没有丧失这本能,那就有可能会有奇迹,那是上帝对每一个绝望之人的应许。

男人眼眶一阵酸胀,温热终于落满手掌。

鹿禹稱起身,步履沉稳地走出去,拉上了门。

毫不留恋,也未必有遗憾,就像每一次他走进别人的世界,又悄然离开。

这是他的职责,他的使命,也是他心之所向,是他的毒,让他沉沦着。

正文 8.第8章

几乎是几分钟的时间里,空气都是诡异的静谧着,陆之暮喉头发紧,快要忘了要怎么发声。

不是因为恐惧。这些年,她把恐惧当做自己刺激神经证明存活的依据,怎么还会恐惧。她听过更多更离奇的故事,怎么可能会被这根本毫无科学依据的事情吓到。她只是,不敢相信或者说无法接受,这样一个老人,会跟残酷的杀人碎尸案扯上什么关系……她看得懂唐崇的眼神,同她一样,或者比她更加不忍,所有证据都指向那个老人,他作为刑警不可能回避,他这些年见过太多悲欢离合,不管背后有怎样的隐情,此刻都希望它不是真相。

“不是吧……”许久之后,陆之暮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同他开玩笑,“黑猫警长,你可是人民警察社会主义接班人,这么不科学不马克思的事,你不会真的信了吧?”

唐崇没有接话。以往她开口喊“黑猫警长”的时候,唐崇都会乐得跟她贫两句,但现在实在不是什么好时机。

他直起身体,走近她的时候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慢慢看看有什么是你需要的吧。案子总会真相大白。”

“唐队。”那边一道清冷的女生打断了此刻的僵硬气氛,二人转头看去。

“挚言姐。”陆之暮看着穿着白大褂身材窈窕面容冷艳的美女法医走近,率先肃然起敬地打了招呼,然后又自觉地往旁边靠了靠,掏出个临时找的本子来自己写写画画,很认真似的。

“挚法医。”唐崇礼貌性地冲她点头,二人合作工作多年,默契十足,但是凑一起永远都是这副清冷模样,不像旧交也不似老友,“怎么样了?”

“痕检科那边正在做比对,但单就目前的线索来看,都不足以指证那个老人。”挚言冷静地同他对视,“首先,一个八十岁身体甚至算不上硬朗的老太太,根本不可能完成碎尸这种考验体力耐力的活,其次,把体重逾百的尸体搬运到这里,即使是借助工具,也是几乎不可能的。更不用说这对一个信佛的人来是多么大的心理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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