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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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衙众人忽听他出言辱人,瞬间变了脸色,不想石启早冷不丁拎刀便朝他身上着实砍了一道,疼得这人哇哇直叫,周围人见状立刻要围攻上来,却见石启一双细眼中闪着幽光,手里仍提着刀,任由那嫣红的血迹蜿蜒而落,只冷笑道:

“你一个区区家奴便敢辱骂朝廷命官,居然还敢论起乌衣巷来了!回去告诉你家主人,他便是想做乌衣巷的一条狗,还没那个脸!”

这人捂着伤口乱哼哼不止,眼中恨恨,死撑不肯示弱,竟丝毫不泄气:“好!好极!我们就看成去非能保你到什么地步!”

“阿三,掌嘴!”石启听他话里辱及大公子,不由大怒,喝了一声。阿三正愁满身的蛮劲还没机会使出来,一个箭步窜过来,上去便扇了这领头的一个耳光。这一掌手劲极大,顿时把他打得口吐鲜血,好几颗牙齿都混着血沫吐了在地上,再也出声不得。

阿三见他死狗般躺那不动,便一把提起,扔到了石启跟前。

这些家奴一时看傻了眼,其中一个机灵些的忽振臂一呼:“反了!反了!这是在打傅大人的脸呐!愣着干什么!上啊!”

说罢抡起了木棍,大吼一声就扑了上去,登时两处又扭打成一团。

这些人嘴里也不肯闲着,什么污言秽语都出来了,把对方祖宗问候了遍才解恨。

李统皱着眉,瞅了一眼石启,为难道:“这也太不成体统了,大人你倒是说句话啊!”

石启又哼哼两声,索性脱了罩衫,一把甩到李统面上,道了句:“李主薄离得远些,别误伤了你!”

李统慌慌把衣衫扯下来,定睛看时,石启早飞身上前,一脚便踹倒几个,他是练家子,十几斤的枪能耍得虎虎生风,这几个家奴岂是他对手?

“唉!这……这……”李统连连跌足,“这可如何是好!”

不多时,那些家奴纷纷倒地不起,哀鸿遍野似的,东倒西歪躺了一片,好不凄惨,石启嘴里骂道:

“本官早就想教训你们这些无法无天的狗东西了!今日倒自己送上门来!来啊!都给我押回去,大刑伺候着!”

他这边又冲阿三打了个手势:“扔车上去!”

阿三利索道一声“小人领命!”随即跟扔麻袋似的,一个个撂平板车上去了,眼见这一车拉不完了,石启便冷笑道:“再来一车,妈的,老子要让你们这些个疯狗后悔打娘胎里出来!”

这些人遭了毒打,又被猛得摔了一阵,早头晕眼花,只见出气,不见进气,李统见状忙上前去,要在平日里他定要劝诫一番,为官者不可口出污浊脏话,有**份云云,此刻也顾不上这些啰里吧嗦的门道,只小声提醒道:“大人息怒啊,这……毕竟是傅家……”

不等他把话说完,石启便打断道:“不收拾了傅家的狗奴才,后头还有一众等着呢,我正愁没地方杀鸡儆猴,山阴县十余户豪强大族,李主薄忘了?”

说着也不理会,大手一挥,示意阿三走人,自己则只身往田里去了。

李统愣愣看着他,眼见他走远,方想起来,忙跟在后头追,大叫着:“你倒是穿衣裳啊!衣裳!”

这边他刚跑起来,后头不知何时也跑来一人,却是石启家中婢子,这婢子是鲜卑人,眉高目深,白面黄发,身形也比江南汉人女子高挑许多,李统自然认得她,石启向来偏爱此异族婢子,对其毫无约束,抛头露面乃是常事,这些早为时人所讥,石启并不理会。

果不其然,那婢子丝毫没有汉人女子的拘谨矜持,只迈着两条长腿急里慌忙地跑过来,冲石启喊着一口纯熟的汉话:“你娘要死了,快些回去吧!”

石统连头也不回,只高声道:“死了便埋,找我有何用?难不成我回去了,她就能不死?”

李统早听得面上挂不住,便对这胡女说:“快把大人劝回家去,这是大事!”石启家中这位要死了的娘是继母,石启同这位继母的瓜葛,李统有所耳闻,听说本是庶母,不知使的什么手段,逼走了石夫人,石夫人就此很快病殁,这庶母便扶了正,这些都是陈年往事,却多少也是为这,石启的性子自与常人有所不同,年少时狂放不羁,为人又尤为刻薄,乃至酿下一场大祸,再后来,不知为何能为太傅成若敖所搭救,这又是后话了。

不料这胡女倒和石启一个性子,眨着一双绿幽幽的眼睛笑道:“他说的有道理,是我不该来。”说着竟又折身跑走了,李统匪夷所思地看着那一抹身影几下就跑远了,再看看那头已和农人攀谈起来的石启,不禁苦笑摇了摇头。

这边石启雷厉风行清查山阴大族隐匿人口的事,很快传到建康,不过大半月,已整理出过万的人口,就是成去非收到消息时,亦觉难免快了些。

派去督查县政的从事回来时,把所闻所见,一一禀了成去非,成去非一壁批着公文,一壁聆听,并未说什么,临到最后,才问:

“我听闻他光着膀子同一群家奴在田间地头就打了起来,可属实?”

从事忙道:“属实。”

那边几位尚书郎虽埋首于公务,却一直留心听着这从事的答话,自然也是想多知道些那石启的新鲜事,几人面面相觑看了一眼,脑中便各自勾勒当日场景去了。

“还有一事,石大人的主薄让下官给大公子带了些话,那位李主薄说,石大人的母亲去世了,可石大人却不以为意,不大守礼,无人能劝,还望大公子能出面训导,主薄另附了一封书函。”从事见成去非面上没什么变化,忙又补充此事,呈上了书函。

成去非手底笔墨这才滞了片刻,待看完书函,了解了事情缘由,已隐然察觉出不妙,想必丧礼已过,这个时候再提,多少晚了些,却也不曾说什么,只默然以示知晓,命从事退了。

待从尚书台归于家中,他在书房翻了半日的书,脑中忽一动,遂吩咐下去:“去请贺姑娘过来,就说我有事请教。”

作者有话要说:石启,字子先,山阴县县令,山阴县属会稽郡,此人物曾在九十一章借虞归尘之口有所提及。

第103章

不多时, 婢子过来回话:“大公子,贺姑娘睡了,不能前来。”

成去非闻言“啪”地一声合了书:“你见着没?”这个时辰,哪里是该睡觉的时候, 刚用过晚膳没多会,她也不是早眠的人。

“见着了, 姑娘是在歇息。”婢子小心回着话, 心底突突直蹦,上回琬宁挨鞭子的事, 人尽皆知, 虽不知缘由, 但都认定是贺姑娘犯了大错才引得大公子动用家法。这回更甚,她刚一进屋, 便闻到一股子酒气,见四儿吓得白了脸,忙忙凑上来问东问西的,得知是大公子要传贺姑娘, 四儿更是怕得不知怎么好了,原来那贺姑娘醉了酒正卧着呢, 四儿便只拉着她衣角道尽好话,求她一定得瞒住了, 好歹过了今晚,明日再去。

府里的规矩她们自是清楚,大公子向来厌恶他人醉酒, 即便是逢年过节家宴上,大公子也只是点到为止,是那么个意思罢了,下人们更不用说了,便是男仆,至多也是私下里偷抿几口,过下嘴瘾,从不敢贪杯的,唯恐耽误了正事。

这婢子正满脑子群鸦乱飞似的慌,忽见成去非敛衣起了身,惊得脱口而出:“大公子您要去木叶阁?”

话一出口,迎上成去非冷冷扫过来的眼神,便悔得直想跺脚,在成府这些年,哪里敢当着大公子撒这样的谎,不等成去非问话,人已经软了下去,两腿发虚,几乎站立不稳。

成去非本无此意,见她神色有恙,虽起了疑心,不过并未点破,只摆摆手:“下去吧!”

那婢子听闻,一颗空悬的心登时落了地,偷眼觑去,只见成去非面色如常,便欠身行礼退下了。

外头青白的月光照在石板路上,流银一般,花事已近阑珊,空气中仍有残香,成去非无声合了门,往木叶阁去了。

灯火仍亮着,成去非驻足在那瞧了片刻,才拾级而上,门是敞着的,他刚一进来,便嗅到淡淡的酒香,是梨花春的味道,抬目四下看了看,只见屏风后头人影绰绰,有低语呢喃声,忽听一句“我不要喝,不要……”泄出来,娇娇软软,蜜饯一般,入口就要化了。

多少有些使性子的意思,成去非听出是琬宁的声音,又听四儿百般哄着诱着:“姑娘,一口,就喝一口……”

成去非蹑足而至,映入眼帘的却是赤着的一双软足,未着鞋袜,白嫩嫩一片晃人眼,这雪白两点偏还不安分地翘来翘去,那长裙上的飘带也不知何时散了下来,一半挂在身上,一半已垂落于地。

只见四儿端着碗伏在她身侧,磨了半晌,琬宁不是把脸往左扭,便是往右别,她往哪边动,四儿的汤匙便跟到哪边,十分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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