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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顶幂篱遮住了众人的视线,摇曳的白纱笼着孟七七的脸,只那被玉冠束起的黑发静静垂在脑后,从白纱边缘探出一长截儿来。

既神秘,又疏离。

可越是看不真切的事物,便越教人想看个明白。原本只是随意一瞥的视线变得火热,原本并不在意的人也都抬眸探寻,只一会儿,孟七七就成为了缠花楼中的焦点。

他一身素雅,却仿佛比那株名叫朱砂的梅花还要耀眼。

孟七七缓缓勾起嘴角,负着手慢悠悠地往下走,虽慢,却也不停。不多一会儿,他就如一片云般飘出了缠花楼,陈伯衍和另外一位女弟子青姑就一直跟在他身后,不知要到哪里去。

众修士面面相觑,不多时,便有修士陆续出了缠花楼,跟随孟七七的脚步涌入金陵城中。

此时距离大比还有两日,十里秦淮才刚从昨夜的繁华声中醒来。客船中钻出了玉面的书生,铺着青石板的小巷里走出了挑着担的小贩,沾着雨露新开的花引来了绣楼里的小姐。

但他们都不知道,踏着熹微晨光而来的仙君们将给金陵城带来多少的传奇和风云。

正如三教九流汇聚的咸丰茶楼内,此时正有人脚踏板凳、手持茶壶说得兴起。问其所言何事,谓之——风起云涌金陵城。

第22章 斗器者

繁华的金陵城,人声鼎沸,车水马龙。打小在关外长大的青姑何曾见过这热闹场景,一路上皆喳喳呼呼的,似一只歌声欢畅的小百灵。

“师乎,我们到底要去哪儿啊?”青姑咬着一根糖葫芦,口齿不清地问着。

孟七七看到她沾着糖屑的嘴角,无奈摇头,“师乎我要找个算命先生。”

“师父你要算命吗?”青姑诧异地睁大眼睛,“可你不是说算命的都是骗人的吗?上次那个黄老仙连算命摊子都被你掀了呢。”

“青姑。”孟七七语重心长,“为师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掀过别人的摊子呢?”

“是青姑记错啦,师父。”小姑娘话音刚落,又转头对陈伯衍俏皮地吐舌头——师父做了坏事总是不承认,不怕羞。

陈伯衍莞尔,忽然,前面传来打斗声。

青姑性子急,又爱热闹,举着糖葫芦就挤过去看。只见两位修士面对面立于道路中央,手掐剑诀,两枚匕首大小的袖珍小剑于半空翻飞交击,划出道道流光,绚烂不已。

“哇师父,这就是斗器么?”青姑眼前一亮。

“没错,关内仙门中的文雅玩法,不过这对你来说尚有些吃力。”孟七七隔着幂篱垂下的白纱看着两柄散发着淡淡荧光看似不相上下的飞剑,再看两位修士略有些凝重的神色,忽而嘴角一勾,道:“论斗器,恐怕年轻一辈中无人能胜过你大师兄。你若想学,可向你大师兄请教。”

青姑立时崇拜地看向陈伯衍,双眼亮晶晶。

陈伯衍解释道:“那是因为我天生体质特殊,当不得如此夸奖。”

青姑略略一想,明白了。修士修仙,分为修外物、修己身和修自在三个大层次。每个大层次,又分诸多小层次。

第一层,修外物。

修士在筑基后,便开始练器。不论是关内关外,修士们大多用剑,他们会不断地引天地元气入体进行淬炼,而后在丹田之上凝聚一把与自己选定的武器一模一样的本命宝剑,达到人剑合一的状态。

一般而言,丹田内的本命剑是不轻易离体的,因为一旦受损,将对自身修为造成损失。

可此地乃金陵城,与民风彪悍的关外不同。若修士们拔剑比拼,剑招威力过大,对普通百姓造成的影响太大。于是,久居繁华之地的修士们便鼓捣出了“斗器”这一略显文雅的比斗方式。

双方圈出比斗区域,而后祭出各自丹田内的本命剑,本人站定不动,单御剑交锋,规定在多少招之内结束比斗。

而孟七七之所以说陈伯衍同辈之内无敌手,是因为他的本命剑是生来就有的。那把无妄剑,是在他剑体觉醒之时,采用天山寒石,按照丹田内小剑的模样打造而成。

是以无妄剑虽注定会成为一把名剑,可至今没有几人识得它真面目。而修士们后天练成的剑,又怎能比得了这把天赐之剑呢?

说话间,周围看客陆续认出了三人的身份。孤山剑阁,天下剑道正宗,这是普通老百姓都有所耳闻的事实。再加之剑阁服饰最具仙气,远看着可真如仙君一般。

与一口一个仙君激动不已的百姓们不同的是,周围的修士们各个心有思量。他们大都是年龄稍大的散修,因为年龄限制而无法进入秘境,但这不妨碍他们来参与叩仙大会这一盛事。即便到了今天,也仍有无数人从各地赶来。

越来越多的修士们共聚一城,这也意味着孤山剑阁面临的挑战会愈发严峻。毕竟当年周自横一剑横挑十四州的时候,赶来与他论剑的散修数不胜数。

“这位便是孤山小师叔孟秀?”一人排众而出,朝孟七七拱手。

“正是。”孟七七一手背于身后,侧身微微颔首。

“在下青州何云归,愿向孟小师叔讨教一二。”那人语句铿锵,话中带着剑上的寒气,虽不伤人,但过分凌厉。

孟七七神色不变,“你我相识不过三息,无冤无仇亦无交情,我为何要与你交手?”

“剑道切磋不论交情,在下只是想一睹孤山小师叔风采,望成全。”何云归再拱手。

孟七七拂袖,“若人人都如牧兄你这般拦人便战,我还有何宁日。周自横乃是我小师叔,但他是他,我是我,莫要把他那一套放在我孟秀身上。”

此时旁边两位修士的斗器恰逢决胜局,两柄飞剑铛的一声交击在一起,刮起的劲风悄悄掀起白纱,露出孟七七的真容。

白纱扬起,又很快落下。

短暂的一瞥犹如惊鸿落影,转瞬即逝。何云归只来得及看到他那双凝着清冷剑光的丹凤眼,其余什么都未曾看见。

可是一眼,便足够了。

“孟兄如果觉得冒犯,可由你择日来战。”何云归沉声道。

孟七七轻晒,“何兄不必着急,这几日群英荟萃金陵城,想与我论剑之人恐怕不在少数,我索性说开了,好教诸位都知道我的规矩。想与我切磋,可以,先打过我大师侄再说。”

大师侄?众人纷纷看向陈伯衍。陈伯衍眉头微蹙,询问的视线落在孟七七身上,孟七七却好似听到了什么,目光转向身旁的战局。

稍年轻一点的修士脸色已发白,手势再变,飞剑绕过一道扇弧直击对方的剑柄。对方却如有神助般操纵飞剑使出一招神龙摆尾,将年轻修士的飞剑彻底击出。

年轻修士连退两步,心中提着的一口气散了,这斗器也就输了。但输便输了,他虽有不甘,但仍维持着基本的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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