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葬(1 / 2)
朽月轻轻拭去纸鸢脸上的泪痕,指尖划过她干瘪得毫无血色的脸颊时,竟无意识地颤了颤。
纸鸢激动地语无伦次,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朽月立刻将她摁了回去:“本尊就在这不走,你别起来,躺着说。”
似乎怕朽月又再次离开,纸鸢的手抓着她的袖子紧紧不松,等她终于整理好思绪后,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公子终于回来了!”
“你一直在等我?”
朽月将自己沉溺在阴影中,靠在床边垂眸打量着床上奄奄一息,行将就木的可怜人。
纸鸢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着朽月,似乎对于公子这个装扮感到有点陌生和好奇,沉默片刻后她点了点头,露出苍白一笑说:“公子这模样真好看。”
“不适应我这扮相么?本尊换回去便是。”
朽月说着便要化成男相,纸鸢慌忙制止道:“公子不用,不管公子是哪副样子,公子就是公子。”
“公子,纸鸢能在临死前见上你一面,已经值得了。”纸鸢吐息极弱,已然是朽木残年,生命岌岌可危。
“本尊既然来了,想必连阎王都不敢见你,放心吧。”
纸鸢摇了摇头,唇瓣微微颤动,欲言又止,似有心愿未了,犹豫道:“公子,能抱抱我么,有些冷。”
朽月闻言稍有诧异,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将纸鸢扶起,将她揽入怀中。
她向来不擅长好言安慰人,只好缄默不语等纸鸢开口。
一滴浊泪蓦然倾落,沾湿了朽月的衣裳。
风华正茂也好,油尽灯枯也罢,若能死在心爱之人的怀中,想必是幸运的,再没比此刻更温暖安然,焉能不幸?
纸鸢此时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朽月怀里如同搂着一副随时都要散成一地的骨架。
见状,朽月也没闲着,一边默默往纸鸢背后输送灵力,一边若无其事地等着她将这几年发生的事说一说。
纸鸢神色黯淡,声音沧桑而沙哑:“莫公子两年前便死了,就葬在外面的楹兰树下。”
这个消息令她猝不及防,朽月盯着纸鸢哑然片刻,仍是有些难以置信:“莫绯死了?谁杀的?”
纸鸢摇了摇头,泪眼婆娑地抬眼看向朽月,苦笑了一声,喃喃道:“许是纸鸢生下来便是天煞孤星,克了父母不说,还让身边的人都跟着受累,希望来世能偿还这一世的累债。”
“胡说什么,你有什么错?!”
朽月脸沉了下来,抱起纸鸢便往外走去,边走边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本尊倒要看看,那只红蝎子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
楹兰树下,一地青色在暖阳映衬下越发耀眼,一片片花蕊神秘沉静地铺张在树下,像极了温柔的淡青色火焰。
纸鸢被朽月的举动吓得不轻,谁知她一介女流居然力气大得不像话,稳稳当当地将她抱到了莫绯的墓前,而且还没有将她放下的意思。
无奈,纸鸢只好向她简要诉说了莫绯的死因。
朽月眉头一蹙即开:“你是说有人击碎了他的心脏,然后化成一道白虹走了?”
“当时我听见动静刚好从屋里出来,很奇怪的是出来之后有段记忆是空白的,我记不清了……也不知道莫公子怎么就被伤得这么重,只模糊记得那人走时还回过头来看一眼,向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估计是他不知得罪了哪位仙家,你说说杀他的人长什么样,兴许本尊能认出来。”
朽月看着眼前那块墓碑,不知为何,只要靠近这块地方便有些心神不宁。
“我忘记那人长什么样了,事后拼命回想,就是想不起来。”
朽月长眉一挑,意味不明地看了纸鸢一眼,了然道:“看来有人不想让你认出来,是熟人无疑。”
她又看了眼那墓碑上刺目的字,感觉这人死也死得太莫名其妙了。
朽月不明所以地问道:“本尊从方才便想问了,这碑文为何写着‘与爱长眠’,字迹还有些潦草。诶,奇怪,为什么这字还有点眼熟,像是在哪看过……”
“这是莫公子死前自己给自己写的碑文,他——”纸鸢动了一下身子,从朽月怀里挣了几下,朽月顺势将她缓缓放下。
“他倒是好兴致,不会还自己挖坑把自己给埋了吧?”
朽月难以理解地揶揄几句,却不是嘲笑的意思,语气里更多的是不安。
是的,她突然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纸鸢蓦然一惊,呆愣愣地看着朽月,迟疑了半晌,忽地用力点了点头:“确切地说他把另外一个人的墓给挖开了,然后自己躺了进去……”
朽月:真是荒天下之大谬,这又是唱得哪一出?梁祝吗?!
不过想来那妖孽脑子也不太正常,像这样想想都荒唐的事,确实也只有莫绯能干出来了……
朽月哂笑一声:“所以最后他变成蝴蝶没?”
纸鸢没听过白陌讲冷笑话,此番听来着实新鲜,不由乐得抿唇而笑。
“他这是失心疯么?好端端的,挖别人的墓干什么?”
朽月揉了揉跳个不停的额角,心口有一种没来由的心慌,她突然冒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补问道:“所以他挖了谁的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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